第14章 “和离?”
宋清阮向各长老和赵夫人行了礼,又带着江清宴认了人,看着江清宴恭敬地行礼后,才落座。 宋清阮刚坐下,老夫人便带着江枕匆匆赶来,不知道老夫人同江枕说了什么,江枕倒是不哭了,只是看着老夫人的时候,有些害怕。 倒是看向她的时候,多了好几分亲切。 宋清阮全当没看见。 因着福寿堂耽搁得太久,怕误了吉时,几乎刚坐落,便开了祠堂。 在一排排的牌位前,江清宴认宋清阮为母亲,是为她的嫡长子,江枕则为庶子。 两人改口叫宋清阮为母亲,叫江骁为父亲。 认江老夫人为曾祖母,认赵夫人为祖母。 两个孩子各将人叫了个遍,原先赵夫人的神情还淡淡的,可一听见江清宴叫自己为祖母的时候,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想起在战场上死去的丈夫和儿子。 若是她儿子没死,她和清阮之间也一定会生下亲生的孩子,他们孩子也一定这般大了! 宋清阮见赵夫人伤心了起来,便点了下江清宴的肩膀,道: “去给你逝去的祖父和父亲上柱香吧。” 江清宴回了声时,走到江骁的牌位前跪上了香,复又跪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宋清阮又看向江枕,柔声道: “枕儿,你也应当给你的父亲上柱香的,祈祷他在上天过得开心顺遂。” 江枕不情不愿地上前,别别扭扭地将香点上,囫囵磕了三个头,连忙起身离开。 族中的长老看了,不住地摇头,又看向才起身的江清宴,瞧见他还细心地将垫子摆正,纷纷张扬地点了点头。 江枕那孩子虽长得同江骁一样,但终归不如江清宴沉稳。 认江清宴做嫡长子,没错! 入完族谱,又同长老族人们寒暄了至天色渐昏,宋清阮这才将回了自己的拢香阁。 临走时,宋清阮还不忘同老夫人说: “如今嫡长子已定下,江枕便应当从正东搬到正北。” 老夫人自然不能说什么,只好答应下。 刚用过晚膳,宁枝便进来传报,说江清宴在外面求见。 宋清阮叫他进来,先是问他吃过饭没有,江清宴老实地回: “回母亲,还未吃过。” 宋清阮便叫人往他屋内送了些小食过去,又问他: “你可是有什么事?” 江清宴突然有些害羞,微微低下头,道: “回母亲,儿子做了一把凭几,想献给母亲用。” 他这两日来的时候,发现宋清阮总是在桌前一坐便是一天,手边也没个依靠,时日久了,会累得腰背疼。 宁枝笑道:“巧了,前些日子夫人还叫奴婢查人做个凭几来,省的坐的时间久了身子乏累,没先到少爷倒是先做上了。” 江清宴羞涩地笑了笑。 宋清阮便示意宁枝将凭几收下,亲自接过来瞧了瞧,立即垫在胳膊下试了试,道: “顺手极了。” 宋清阮又问他: “你竟会做这个?” 江清宴有些不好意思: “先前在赵叔伯家时……” 他说到一半忽然止住,连忙去看宋清阮的脸色。 宋清阮便笑了笑: “赵家于你有养育之恩,合该不能忘了,无妨。” 江清宴这才放了心,继续道: “那时做过凭几。” 宋清阮点点头,越发觉得这孩子不错。 心中有恩,知晓报答,甚至都无需她去教。 她笑着:“正好,昨日差人给你做了两三把椅子,大约现在做好了,你且瞧瞧去吧。” 江清宴那双黑瞳瞬间亮了下,却依旧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离开。 见人走了,宁枝立即雀跃着问宋清阮: “夫人,您可知那小娼妇当时气成什么样子?” 宋清阮斜斜地将半边身子依靠在凭几上,笑着问: “是何样子?” 宁枝道:“夫人这次可当真是赚大了!今日是那小娼妇的生辰!” 宋清阮挑了下眉,原来江枕偷她的龙涎香是为了这个。 她只当江枕是看见好的便想偷去给他娘呢。 从这上面想,江枕也算是个有孝心的,只是用错了法子,也没人教导着他如何踏上正路。 可实话实说,这种自觉,不应是骨子里自带的?还需得旁人教? 宋清阮垂眸上了神,恰巧耳畔又传来宁枝的声音,她便抬头听: “赵妈妈找上门的时候,他们叫了一堆人在院中,听回来的人说,起初她还不愿意还,同世子撒谎说是老夫人给的,又同那些邻居说是二少爷在学堂中……” 宁枝忍着笑,眼角都憋出了泪: “是二少爷在学堂中表现得好,被先生赏得哈哈哈哈!” 宋清阮默默低头,强忍着没笑出声。 宁枝又道:“一开始世子也不给还,还说什么这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并非看在夫……” 宁枝连忙止住嘴。 宋清阮笑着问:“并非看在我的面子上?” 宁枝讪笑着摆手:“夫人……” 宋清阮毫不在乎地说:“谁管他的话?” 整个侯府都是吃她的,她若是想查,一声令下查了便是。 只是…… 若是这样,再想提和离便难了。 抓住江骁偷养妾室不能足以和离,她要抓住的是江骁藏在心中的命脉。 而在这之前,她需得保证她自己能全身而退,以免东窗事发殃及自己和母家。 再者…… 世家最为注重女子清誉,嫁出去的女子如同泼出去的水,纵使她娘家要她回来,那也得上书今上。 以江骁殴打妻室,以两人义绝为由奏他一本。 可江骁已经“死”了。 如此上书,反而会引得今上不满,反而降罪在她身上,赏二十板子是最好的。 古人曰: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若是不逼着江骁出面,恐怕她这一生都要被关在侯府,为江骁守寡。 而江骁出面,也须得遵从七出,是为一无子,二淫佚,三不事舅姑,四口舌,五盗窃,六妒忌,七恶疾。 现下这个情形,不说符不符合七出,江骁也断然不会上和离书的。 侯府乃是武官出身,在当今世代,文官皆不欲与武官同坐一桌,更有甚者,毫不遮掩对武官的鄙于不屑。 武定侯府需要宋国公府在背后做支撑,好为将来踏上文官的路子做仪仗。 只是千说万说,武定侯府想要好起来,江骁势必要出面,早早出面早早做好打算,他为何要躲起来? 只为了一介外室? 宋清阮自觉的不可能。 宋清阮正上着神,想着如何才能捏住江骁的七寸,叫他乖乖和离时,听见宁枝小心翼翼地安慰她: “夫人,莫要伤心了……” 宋清阮回神,对她笑了笑: “何至于因为他伤心?” 宋清阮道:“你且继续讲吧。” 宁枝却不敢再讲了,只是道: “后来,世子进去问那娼妇要香粉的时候,两人吵了起来,那小娼妇又哭又闹的,倒惹得那些外人不自在了。” 宁枝讲着讲着,便忘了方才的事,道: “夫人,您是不知,那探子也是个好信儿的,跟了他们一路,问他们为何身上如此香,但看上去如此憋闷?” 探子说,那些人道: “快别说了,原来那江大爷的儿子是个小贼,她媳妇现在正在里面同他打架呢!” 还有人补了一句:“脸都撕烂了!” 宁枝笑得捂着肚子:“当真是活该!” 宋清阮安静地听着,听她说到闻着香,便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一世,她并非真的因操劳过度而亡,这只是其一,最大的干系,便是那叶罗懿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