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誓为国除此大贼
第184章 誓为国除此大贼 “嗡嗡嗡!” 一支支势大力沉的火箭凌空而出,它们前仆后继地射到了冲车上。 有几支箭矢甚至沿着冲车顶端的透气孔深入其中,然而,塔内的官军再有准备,浸过水的泥土很快便扑灭明火。 除了一点点浓烟之外,密集的箭雨没有给冲车带来任何损伤。 “火箭,放!” 又是一轮火箭射出,这一次,冲车依旧未遇折损,。 适才这般连番打击,官军折损了二百多人,这种程度的伤亡不可能损伤他们的战意,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悍勇。 在吴玠的统领下,更多的官军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接二连三地,更多的云梯搭上了城头。 守军的注意力多被冲车吸引,云梯的出现又分散了一部分守军的注意力。 方腊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马毁掉云梯。 官军擅长近战,若是被他们冲上了城头,后果不堪设想。 忽而,方腊耳畔耳畔传来一声暴喝,“受死!” 方腊定睛一望,却是刚才击飞弩箭的那名官军。 此人身披铁甲,手提长枪,煞气冲天。 这厮竟然顺着云梯踏上了城头!他手舞长枪,威风凛凛,城上的士卒没有一人是他的一枪之敌。 数名太平军卒第一时间围了上去,然而,吴玠硬是以一己之力大杀四方。 战场之上,分心旁顾是最要命的事情。 这数名军士顾此失彼,他们将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吴玠身上,对城下的敌军难免有所疏漏。 不知何时,又有几人蹿上城头。 情况危急,方杰大喝一声,“牛皋,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 兵对兵,将对将。 吴玠的存在已经极大地影响到了战场上的平衡,如果方杰再不阻挠,势必会有更多官军借机冲来。 吴玠双眼寒光四射,瞧见方杰行至近处,他大喝一声,双臂青筋直露。 “前来受死!” “莫要废话!你要战,那便战”,方杰黝黑的眸子里寒芒闪烁,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掉吴玠,最不济也要将其赶下城头,否则的话,时间拖的越久,对太平军的士气伤害也越大,城下的官军大军可不是摆设! 电光火石间,两人铁枪相交,只听“呛啷”一声脆响,二人同时暴退数步。 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吴玠勇不可挡,他麾下的军卒自然不会差到哪里。 吴玠向来以军中骁将自居,却没想到,太平军中随便一人便能与他拼个不分胜负。 适才那一击已经使出了六七成的力气,可是,对方依旧挡了下来,这让骄傲的吴玠如何忍受得了? “死!” 仰天咆哮一声,吴玠不再防守,而是使出了以命搏命的招式。 方杰眉头紧皱,适才一击之下他便可以肯定,吴玠的力气与他不相上下,眼下,对方使出这种玩命的招数,只怕是要速战速决。 战场上,狭路相逢,勇者胜。 面对吴玠如此骇人的声势,方杰屹然不惧,他暴喝一声:“啊呔!” 长枪交击,瞬息间,两人又交手了数个回合。 此时,西军的冲车已经靠近了城墙,源源不断的西军精锐通过冲车内的楼梯涌上城头,与守军厮杀作一处。 值此危机情景,却见方腊朗声大喝,“先锋营何在?” “先锋先锋,奋勇争先,锋锐无匹!”藏兵墙内蓦然冲出无数个执枪荷甲的军汉。 这些军汉以伍为单位,各自为战。 冲上城头的西军兵丁只有寥寥数百人,而城头的先锋军却有近千之众。 西军军像油锅下饺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跳上城楼,而先锋军却是早早严阵以待,往往甫一见到官军,当即便有三、四把武器同时向他招呼过去。 即便冲上城头的西军锐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可却也挡不住太平军连绵不绝的围杀。 饿虎都怕群狼,何况军士乎? 片刻之后,冲车内的军士在先锋军的剿杀下,很快就损失殆尽。 此时,趁着西军的人马尚未补充过来。 方腊又是振臂一挥,早已准备妥当的一锅锅滚烫的热油就被太平军狞笑着泼下了城头。 “啊啊啊”一时间,一股水煮肉的味道飘到了城头。 城下的攻势为之一缓,这次不需方腊招呼,数名箭术高超的弓手已经利落的射出了手中的火箭。 如此近的距离,加上刚才泼下的火油、酒水,那极厚实的冲车终于冒起了浓烟。 眼尖的军士甚至在在冲车里发现了一尺来高的火苗! “哗啦啦”又是数锅热油泼了下去,冲车火势更旺,而车内试图扑灭大火的官军也被火油烫了个正着。 火油灼身,痛不欲生。 “啊啊啊”,烫伤严重的西军军士发出凄厉的叫喊,浓浓的大火顺着火油在他们身上熊熊的燃烧着。 方腊暗暗松了一口气,只需要一刻钟,这些冲车就会彻底失去作用。 没了这些庞然大物,太平军防守起来必会轻松许多。 自从邓元觉夺下怀仁县城之后,一直将其作为抵御官军的北方桥头堡建设。 此处粮秣充足、军械宽裕,完全就是一处坚固的要塞。 比消耗,方腊完全比得起! 种师道面沉如水,他没想到自己在此失策了。 小小的一个怀仁县城竟然带来了如此压力, 这时,大队人马已经云集在城下,西军退无可退,只能一路向前。 官军的一举一动都在方腊的掌控之中,当己方人马击退西军的这一波攻势之后,方腊便朗声大喝:“弓手后撤五步!” “哗哗哗”,太平军讲究令行禁止,瞬间之后,数百名弓手便整齐划一的后退下来。 这时候,有大队光着上身的军卒从内墙搬出了捆捆投枪。 “换投枪!让官军尝尝我们的利害”,方腊白净的脸上迅速的掠过一丝杀机。 “准备!”四百名背矛士握起投枪,摆了个最顺手的姿势。 城墙下,趁着滚木垒石停止攻击的空荡,更多的西军军卒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顺着云梯靠近了城头。 然而就在此时,城墙上却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投!” 突然出现的先锋军,凶狠的投出了手中的投枪。 官军中军所在,种师道忽然脸色大变。 城头上,陡然出现一片黑色的乌云。 这片乌云来势汹汹,眨眼间便直扑城下。 实践证明,盾牌可以挡住寻常箭矢,然而,针对太平军独有的短矛,木制包铁的盾牌却显得力不从心。 铁皮毕竟不是铁块,它的防御力打了折扣。 当黑压压的短矛再度来袭的时候,官军竭力举起盾牌,试图护住要害,然而自上而下投掷而出的短矛是如此的犀利,它们可以干净利落地穿过阻拦,伤害到盾牌下方的军士。 临行之前,种师道对太平军的军械之精良早有耳闻。 原本还以为这是败军之将的夸大其词,然而,亲眼目睹之后,才知道方腊之之富,超乎想像! 试想,除了方腊之外,谁舍得用铁料打造短矛? 短矛可是消耗品! 短短一个时辰,太平军起码掷出了上千支短矛! 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用短矛制造箭头,起码可以制造出数万支! 有钱,任性! 这等英豪若不能为朝廷所用,只能尽快除掉,若不然,必将祸乱天下。 这时候,种师道彻底感受到了童贯的无奈。 方腊成长的太快了,童贯也好,朝廷也罢,对此都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试想,数月之前,朝廷如果对睦州的方腊给予重兵围剿,那时,太平军也许根本没有成长的机会。 可偏偏州府上下无一人重视,反而添油加醋一般分次围剿,这让太平军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战斗磨砺了战技、锻炼了锐气! 如今的太平军就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让人不敢拭其锋芒。此情此景,种师道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一次不能击杀方腊,下一次再想找到机会,只怕难上加难了。 方腊,非杀不可! 必须为国除此贼! 吴玠依旧在城头鏖战,为求稳妥,种师道再度引军出击。 “杀!” 西军锐士大声呐喊起来。 这时候,种师道再度发现,军寨外的土坑很是麻烦,昨日虽然填充了一部分,可是,剩下的大坑依旧影响到了行军布阵。 除非填掉所有的土坑,否则的话,西军军无法发挥兵力上的优势。 填充大坑? 即便万余人马齐齐动手,那也需要大半日的功夫,种师道已经耽搁了一天的时间,他不能再等了。 数万大军长驱直入,单是粮秣损耗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若不能尽快破城,再过几日,大军可就断粮了。 若是因为断粮的缘故无功而返,必会成为天下笑柄! 绝不能这样! 种师道阴沉着脸,仔细观察着战场。 城头,方杰与吴玠激战正酣。 一番惨烈的交手,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便是速度、动作都降了下来。 方杰的左肩被挑开,血染征衣,吴玠伤了左腿,行动已经有了影响。 军中精锐进攻受阻,这让吴玠目龇欲裂,可是,方杰这个对手却让他无暇旁顾。 适才,若不是为了救援同族,吴玠又怎会轻易受伤? 现在倒好,腿脚受伤,移动不便,久战的话,注定要落入下风。 必须速战速决! 情况越是不妙,吴玠的战意便越强。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只要早早结果了此人,城下的军士便可趁隙来攻! 这时,牛皋在方腊的示意下大步而来,颇有围攻吴玠之势。 许了察觉到了什么,正打算拼命的吴玠不进反退,他借着方杰的一击之力振臂急退,嘴里道:“罢了,今日我不如你!他日伤好之后,我再来与伱交手!” 诺大的城头上,寥寥无几的西军锐士根本改变不了战果,而后续的官军在铁矛的压制下损失惨重,一时之间根本来援不及。 这样的话,就算滞留在城头又能如何? 与其窝窝囊囊的死掉,倒不如他日再战! 吴玠念头通达,丝毫不以逃跑为耻,只要能够活下去洗刷耻辱,今日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嗤嗤嗤”,吴玠手中的长枪与城墙发出不间断的声响。 间或有火光溅出,这是吴玠用长枪在削减下落速度。 从数丈高的城头落地,如果没有任何防护举措,定会摔个筋骨断裂。 用枪减速,无疑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失去枪头的铁枪在墙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嗤啦啦”,片刻之后,吴玠平安落地。 天色渐晚,这么强攻下去也不是事儿,是得休整休整了! 想到这里,种师道大声下令,“收兵!” 终于可以退下去了,西军军卒得了号令,当即调头归返。 城头的守军太过凶狠,他们的进攻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西军锐士已经展现出了超强的水准,可是,太平军却丝毫不落下风。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官军接连无功而返,军心士气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这时,花荣已经行至城墙边,他眼中寒光一闪,射出了志在必得的一箭。 远处,吴玠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渺小。 然而,在花荣眼中,这一箭势在必得! “噗哧!” 利箭正中吴玠后腰! 吴玠惊愕十足,他蓦然回首,惨然大呼,“暗箭伤人的小贼,吾誓杀汝!” 两侧早有军卒急忙上前搀扶吴玠,“相公,大事不妙,吴将军中箭了!” 吴玠之勇,西军皆知,如今身负重伤,对于西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对此,方腊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 官军人多势众,即便折损一人也不算什么。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官军潮水般退下。 此番太平军利用怀仁县城在此力挫官军之锐气,接下来,只要援军能够及时赶来,便是将种师道阖军留下也并非遥不可及的事情! 比起宦官出身的童贯,种师道根正苗红,是真正的将门世家,而且他本人也是宋廷少有的帅才,若能将其击溃,对于朝廷的声望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到那时,也正是方腊更进一步,称孤道寡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