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落在耳畔，令楚蘅眼里生出复杂的神色来，她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事，如今她谁都不能百分百相信。顾衍的出现以及他对她的所作所为，曾经让她沉寂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来，可没过多久便又归于平静。　　 她的理智仍在，筹谋仍在，只是抉择有时会出现偏颇，正因为这样，此刻她才会站在顾沅的屋子里。　　 “您说的没错，这情分是真是假得由奴婢自己分辨。以后奴婢会如约办事，不会耽误您。”心里有了决断，楚蘅平静回话。　　 “真是太聪明了。”顾沅满意地称赞，扣在她肩上的手也慢慢松开，静静看着她给自己行礼退下。　　 楚蘅这丫头，有时候连他都忍不住生出些敬佩来，她处理事情张弛有度，总是能巧妙地让自己从险境中脱开身，不受半分伤害。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欺瞒她，将她收入麾下，是值当的。　　 可她若是敢违抗自己，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他也绝不会有半分心软，一个丫鬟，去了便就去了，谁都不会在乎，也不会留意。　　 但某些人，可不这么想。　　 每回顾衍一跨进东院里，没瞧见楚蘅忙里忙外或站在廊下等自己的身影，人就待不住了，嘴里就会忍不住骂道：“死丫头又跑哪里去了？”　　 一日不见她人，他便浑身不舒服。他会觉得自己的衣袍找不到了，腰带也找不到了，鞋子袜子都找不到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这个想法很危险，每次发现自己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顾衍都会立刻制止住。　　 可是等到她人从外面跑回来，眉开眼笑地问候他一声，“三公子回来啦？”　　 他这想法又冒出头了。　　 太可怕了。　　 第二十二章 还装不装了？　　 而每次见他默不作声走进屋里关上房门，楚蘅都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果不其然，今日回来不见这丫鬟，顾衍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　　 秋闱武举的事情好不容易定下，他想着赶紧回来叫楚蘅弄上几个好菜，晚上叫张铭魏冉过来一起喝酒的，没想到回来对着的是空荡荡的院子。　　 他耷拉着个脑袋，压下心中烦闷走进屋子里点香，拿出刚在都虞司里定下来的秋闱武举流程册子，心不在焉地看起来。　　 约莫到了酉时，院子里才响起楚蘅的声音，她在问守门的下人，“三公子可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顾衍立刻放下手中册子，眉开眼笑地想要出去吩咐她晚上张铭魏冉过来喝酒的事情。可手刚要放下，他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忙又坐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看着手中的册子。　　 房梁上传来低低的轻笑声，顾衍立刻抬眼瞪去，陆燃当即不笑了。　　 听到下人说顾衍已经回来，楚蘅忙三步并作两步欢快来到他屋里，笑意吟吟说道：“三公子这些日子辛苦了，奴婢下午去菜市里给您买了好菜，回来就叫后厨赶紧做了，一会就能给您端过来。”　　 闻言，顾衍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些，他故作了然道：“小爷我正想要跟你说备上几个好菜，今晚张铭和魏冉要过来与我一同用晚膳。”　　 “哦，张大人和魏大人今日要过来一同用晚膳？”楚蘅替他倒茶，漫不经心问。　　 “是啊，武举的事弄得差不多了，我们三人想着好好放松放松，他们俩人闹着要来我这喝酒。”顾衍边看册子，边拿起她刚泡好的茶水。　　 “那奴婢得赶紧去吩咐后厨一声，让他们再多做几道好菜。”楚蘅怕晚上的菜不够，而且酒水那些也得安排好。　　 “去吧。”　　 顾衍眼未抬，神色淡淡回她。　　 待听到她出屋子的脚步声，他才放下册子伸伸懒腰，这一通装让他全身酸累。　　 “三公子下回还装不装了？”房梁上又传来陆燃的低笑声。　　 “去你的！”　　 顾衍拿起桌上蜜橘，朝他扔去，被陆燃稳稳接在手里。尔后陆燃继续道：“三公子，那丫鬟今日可又被老夫人身边的孙婆婆叫过去了啊，最近她给孙婆婆传信没那么勤快，想必老夫人那边生气了。”他说出心中的猜想。　　 顾衍“嗯”一声，随即低下头来。他想到楚璟来那日，谢氏在畅春园里跟他说的那些话，好像她并不是真的不想看到自己过得不好。可她这么几次三番地让楚蘅将自己的动静传给她，到底用意何在？　　 想到这，他冰冷的眸光落到眼前的册子上，心里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　　 没过多久，张铭和魏冉相约着过来了。　　 楚蘅也吩咐院里的丫鬟们，将后厨做好的菜一一端进屋里，还给他们准备了几瓶好酒。　　 三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楚蘅则在一旁伺候着。　　 几盏美酒下肚，三人的脸上都带了些许醉意。顾衍忽然将搁置在一旁的秋闱武举流程册子拿出来，对着张铭和魏冉沉声叮嘱道：“想想咱们忙活了这么多日，就为了这张流程册子。这册子上的流程如今就咱们三人知晓，不到开考那日可不能泄露出去！”　　 此话一出，正在倒酒的楚蘅忽然一滞。　　 张铭和魏冉认真听完后，立刻答应下来。　　 三人喝到半夜，张铭和魏冉才勾肩搭背一道离开，楚蘅吩咐下人务必将两位大人送到马车上。　　 尔后她转身进屋，伺候顾衍睡下。瞧着床榻上喝得面色潮红熟睡的人，楚蘅立刻拿起那本册子，出了东院交给孙嬷嬷。　　 顾衍侧过身睁开眼，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第二十三章 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