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菊猛然抬头，又直接躺了下去。　　 乍一眼给人感觉她好像诈尸了一样。　　 “你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他们就说你要死了呢？”姜小米嘲笑道，“行了，别装了。”　　 “小米啊，我真的不行了，”李桂菊捂着腹部，“难受得很，我肯定挺不过今天晚上的。我叫你来是想求求你在我死了之后多照顾下你的表哥……”　　 “让我照顾乔白？我是他爹还是他娘啊，”姜小米冷笑，“他不是有妈吗，根本不需要我照顾。”　　 “你小舅妈妇道人家，能个啥？”　　 “我也是个女的，我能个啥？”姜小米差点笑出来，“你可别对我抱有希望，我是来看你死的，不是来这儿当好人的。”　　 其实，李桂菊看上去真的不像要死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已经这么大的阵仗了。　　 老乔头不打算给她治一治吗？　　 “放心，我肯定熬不过今晚，”李桂菊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像要上不了这口气一样，“你就不能表面敷衍我一下，让我走得安心啊？我们老乔家也就你有出息一点儿。”　　 “你这样子，还有得救啊，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不想治了，浪费钱，除非你带我去看医生？”李桂菊的眼中忽然有了光彩，“小米……”　　 她伸出手来，“你真觉得外婆我有得救吗？我是不想浪费钱了，这钱留着给乔白吃饭多好啊。”　　 “那用我的钱，你就愿意去看病？”姜小米还真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　　 “试试吧，死马当成活马医，兴许我还能活几天，”李桂菊撑着要起来，“来，扶我一把。”　　 姜小米站着没动，“我身上没带钱，就算带了钱，我也不会给你的。”　　 说完，她扭头走出了左屋。　　 “小米，咋样？”老许走了过来，“见着了么？人还行吧？”　　 “离死还远着呢，这么早操办起来干什么，”姜小米很生气，这李桂菊打算盘打都也太响了，“她想用我的钱带她去看医生，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有钱也不给她治，她是我的谁啊。”　　 这个档口，老许还真不能说什么，“见过了就好了，我们回家吧？”　　 “小米……”李桂菊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你千万要多照看你表哥啊，小米。要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居然还诅咒她？　　 姜小米刚要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问乔小舅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哇，”乔小舅妈压根就不关心，“谁知道她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那也可以去看医生啊，你们就这样不管啦？”　　 “没钱看病啊，你要是有钱，你出钱。”　　 乔小舅妈和李桂菊是一样的说辞。　　 好吧，都惦记着她手里那点儿钱呢。　　 “小米，你真的不打算送卫生所啊？”老许悄悄问道，“要不送去看看，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叔儿，我又不是菩萨，我到这边散财干什么呀，”姜小米说着到处看。　　 她很快就发现地上有很多已经发芽的土豆，还有已经烂了的番薯。　　 虽然这些东西是藏在窖洞里面的，但还是很容易坏的，尤其是长了芽的土豆，毒素相当惊人。　　 其实这些道理，多多少少都是懂一点儿，不就是李桂菊穷得去偷东西，偷来之后又舍不得丢么。　　 “叔儿，我有个办法，不用花钱也能救人，就算不能救，咱也是尽力了，刚才老太太自己都说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呢，”姜小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着看向老许。　　 老许让她来的，她来了，是给了老许面子，现在老许可得给她撑腰了。　　 “是吗，什么办法，你快说？”老许惊喜不已，“我就说小米你肯定是有办法的。”　　 姜小米凑到老许耳边说了几句。　　 老许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最后，复杂得很。　　 “这个……能行吗？”　　 “不知道哇，”姜小米笑眯眯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用的话，那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让她再来骚扰我了，她老早不要我了，更没有养育我半天，我对她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呢。”　　 老许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是基本上像姜小米这样强硬断亲的人真的很好，主要吧还是在农村，大家拉不下这个脸来。　　 “那个……我和老乔头说说看？”　　 “嗯，谢谢叔儿，”姜小米笑容更欢了。　　 老许拿了两只平时都舍不得抽的香烟出来，不知道是谁送的，已经有些皱巴巴的了。　　 他递给了老乔头，老乔头也舍不得抽，夹在耳朵上。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老许就回来了。　　 “乔小嫂子，你过来下。”　　 乔小舅妈走了过来，“啥事儿啊？”　　 说话时眼睛要瞄着姜小米，“老太太是不是有啥嘱咐啊？”　　 “能有啥嘱咐？我就是想了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助你们家老太太，”老许道。　　 “老太太要死了呀，能有啥办法？是不是……是不是小米愿意出钱送老太太去看医生啊。”　　 “不严重，”老许接了话茬，“老太太这病啊是脏病，中邪了。”　　 “啥？”乔小舅妈吓了一跳，眼珠子在眼睑的遮盖下也禁不住滴溜溜地转，“中邪？中什么卸？不会是小米的妈吧？”　　 “不管是不是小米的妈，你就这么做……”老许小声说了几句。　　 乔小舅妈不太乐意，“我不去，要去你去。”　　 “我咋能去这种事情呢？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啊，乔肖嫂子，”老许把话说明白了，“你们家是靠着老太太活的，她要是真的耗死在床上，你们家以后靠谁？你们还真的想靠小米啊，别做梦了，小米是我们滨海村的人。”　　 这是全村人都给姜小米撑腰。　　 乔小舅妈思来想去，“好吧，好吧，试试就试试吧。”　　 说完，扭腰进了屋里。　　 接着屋里传出很难闻的气息。　　 还有李桂菊大喊大叫的声音。　　 “喝啊，你喝啊，不喝怎么会好起来，”果然是年轻的比年老的力气大，一瓢子粪水就从李桂菊的嘴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