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嘉树被大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敢反驳一句。 因为大皇子说的句句都是实情。 宋锦儿的制盐之法是好,但不过给整件事锦上添花,而非点睛之笔。 盐政非小事,大皇子从中获利,在其中付出的心血,操控的人心,承担的风险,是宋锦儿想象不到的,甚至是岑嘉树也想象不到的。 大皇子位高权重,地位尊崇,宋锦儿和宋侍郎想要以此要挟大皇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他们想要以此要挟岑嘉树,却是直击岑嘉树要害,整个永昌侯府都会赔进去。 岑嘉树来此,是为劝大皇子救宋锦儿,更是救自己脱困。 大皇子想到自己在空山雅集上,遥遥看到宋锦儿小人得志的面孔,就觉得厌恶,连同跪在这里的岑嘉树,也让他顿感失望。 “岑探花,你既然入朝为官,就不该把儿女情长放在政务前面。你看看你最近,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做下多少糊涂事?” 大皇子本就生的眼尾微挑,发起火来不见凶狠,只见明艳,但岑嘉树清楚,大皇子把话明说出来,现在的怒火就已经积累到了极点。 不过岑嘉树倒是松了一口气,起码现在大皇子还会叱责他,而非将他拒之门外。那就证明在大皇子眼里,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岑嘉树拱手道:“大皇子容禀,下官对宋小姐,并无过多男女之情。” 大皇子挑了一下眉毛,谁不知道岑探花为了侍郎府一个庶女,连脸面都不顾了,不惜千里迢迢前往望春城退婚,现在他说对宋小姐并无多少男女情谊,谁会信? 岑嘉树继续道:“想必大皇子听说过宋小姐所作的那些诗词。” 大皇子不屑道:“剽窃所得。” 岑嘉树低垂眉眼,不让大皇子看清自己的表情:“大皇子,试问这世间,哪儿有那么多惊艳的诗词可供她剽窃?每一首都可堪万古流芳。” 大皇子皱起眉头。 岑嘉树继续道:“还有制盐之法,如您所说,大殷盐匠不知凡几,可为何那么多躬耕在盐田数十年的匠人们,世代相传的制盐法都不如宋小姐说的法子精妙,您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大皇子收起了不屑,问道:“你想说什么?” 岑嘉树道:“下官曾经暗中调查过宋小姐,年初宋小姐落水发烧,醒来后性情大变,从那之后便可出口成章,想法新奇。” 大皇子没了耐心:“所以呢?你是想说她榆木脑袋忽然开了窍,还是鬼上身?” 岑嘉树的头愈发低下去:“下官怀疑,她或许是在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本不世出的古籍。” 大皇子沉默下来。 岑嘉树道:“她自己也说过,她的制盐法子便是从书中所得。大皇子,您想想看,古籍中随便一首诗,便可令天下文人叹服,随便一个制盐之法,便超越大殷盐匠世代积累。若此书为大皇子所得,您必将如虎添翼。” 大皇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岑嘉树,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儿什么。 但岑嘉树始终面无表情,唯有说话时,透露着几分认真谨慎。 大皇子一时摸不清岑嘉树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所谓的古籍,是确有其事,还是他为了救宋锦儿的借口。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岑嘉树在紧张之下,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他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一步是对是错,但他已到绝路,就凭宋锦儿和宋侍郎凭着江南盐政威胁大皇子,他的仕途便已经走到头了。 事到如今,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择手段地挽回大皇子对他的信任和看重。 岑嘉树神情紧绷道:“礼部掌管科举,大皇子以后若想要举贤纳士,宋侍郎身在礼部,或许能助大皇子一臂之力。” 大皇子又发出了不屑一顾的笑,他身边从来不缺能人贤士,亦或者说,多少能人贤士挤破了头,想要得他一顾。 宋侍郎那点儿道行,他并不放在眼里。 岑嘉树深知此道理,连忙道:“下官知道大皇子身边人才环绕,只是圣上近些年来倚重新臣,大有整治党争之意。” 岑嘉树的话不假,大殷朝党争严重,官官相护,姻亲关系盘根错节,政令不通,圣上为此头痛已久,近两年频繁提拔新臣。 可党争如跗骨毒瘤,岂是那么好拔除的? 更别说两位成年皇子,亦在党争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所谓整治党争,也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看谁更胜一筹罢了。 岑嘉树的话,是在暗示大皇子,圣上重用新臣,大皇子若能通过宋侍郎,及时拉拢新臣,便会在党争中占得先机。 岑嘉树看大皇子脸上的怒意逐渐退去,便趁热打铁道:“盐政风波已经随着那三个盐使之死掀过去了,但宋侍郎若再次提及,还是一件麻烦事。您暂且试试宋侍郎,就算他不济事,于您来说,也并无什么损失。” 大皇子可以不将宋侍郎放在眼里,却不能不把盐政放在眼里,旧事重提,难保不会有有心人再作梗。 岑嘉树把好话说尽,利害关系言明,大皇子才道:“你最好拿脑袋保证,宋侍郎是干净的,那本古籍确实存在。” 岑嘉树跪着对大皇子一叩头:“下官愿以性命担保!” 岑嘉树自认有几分看人的本事,宋侍郎唯利是图,若真是二皇子的人,只怕不会留下宋锦儿的性命,顶着骂名来投靠大皇子。 而宋锦儿,岑嘉树握紧了拳头,他对宋锦儿的感情过于复杂,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对她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大皇子道:“让宋侍郎自己找机会来孝敬我。” 岑嘉树的心这才往下落了落:“是。” 大皇子又忽然问道:“我记得你是习过武的。” 岑嘉树道:“略懂几分拳脚功夫。” 大皇子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