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乐靖对身后的劝告声,求饶声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 自从哥哥被封为太子后,算是了却了周贵妃的一桩心事,周贵妃便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一天到晚为她的姻缘发愁,替她选驸马成了头等大事。 周贵妃出身世家,自然也想给她选一个世家子,今日周家外祖过寿,她前去拜寿参宴,没想到周家竟然借着宴会的由头,招了几个与周家有姻亲关系的子侄入宫。 这些个世家子弟,一个个惯会装模作样,说不了几句话,眼睛就往她脸上暼,言语间要么充满轻浮,要么全是马屁。 商乐靖虽是周贵妃所生,但皇后无女,她在宫中的待遇堪比嫡公主,金娇玉贵长大,眼高于顶,自然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这一点儿倒是跟太子像得很。 看这几个所谓的青年才俊,一个个像是孔雀开屏一样,在她面前使劲浑身解数,商乐靖只觉得厌烦。 其中言辞轻浮那人,甚至直言若能得公主青眼,必待她如珠如宝。 笑话,她本就是大殷朝最璀璨的明珠,还用得着这些纨绔高粱待她如珠如宝? 商乐靖脸上已经带着几分恼意,气冲冲上了马车回宫,想请父皇出面,把这群人好好骂上一顿,也让母妃收敛一下。 谁知这群人竟一路跟了上来,眼看马上就要入宫了,这群人像是蚊虫一样,堵在她的马车前面,生怕她真的跟圣上告状,惹得圣上发火。 商乐靖一时气急,索性下了马车,带着宫女,走着入宫,这些人敢拦马车,却不敢拦公主。 行至太清湖,商乐靖却遥遥看见两道身影,一个满头白发,商乐靖一眼便认出是姜彬。 另一个则是一袭黑衣,墨发高束,行动如风,眉目冷峻,商乐靖将这道身影在脑海中回想了一番,不正是她姑母看上的那个虞公子吗? 随着脚步逐渐走近,商乐靖将那张脸看得更清楚了些,只是那人用冷峻的眼神往她身上扫了一下,便又匆匆挪开。 这也就罢了,那人不知跟姜彬说了什么,二人的脚步便快了些,还要往另一个方向走,明显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商乐靖从来都是受人追捧的那个,便是现在,她身后这群人恨不得使劲浑身解数,来搏她一笑,偏偏虞安歌一脸冷漠,看到她便要走,连过来请安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商乐靖一双凤眼眯了起来,脚步也赌气般有所放缓,身后的男子便凑了过来,一个个告饶求情。 “我等真的没有轻慢公主之意,公主息怒啊。” “圣上日理万机,公主殿下莫要打扰了圣上才是。” “是周贵妃召我等前来,公主若是闹到圣上面前,倒是周贵妃的不是了。” 商乐靖耳畔如蚊蝇吵闹,眼睛却是看着虞安歌渐行渐远的身影,她一只手扶上满头朱钗。 今天商乐靖梳了一个飞仙髻,两鬓的碎珠流苏在日光下如星光闪烁,最耀眼则是发髻上斜插的九凤绕珠金钗,凤凰展翅由盘丝,垒丝工艺制作,随着乐靖的行动,羽翅便随之轻颤,栩栩如生,九凤中间又缠绕着一枚大红宝石,透着奢靡的皇家贵气。 这样精美的钗子,便是皇后那里都见不到,商乐靖拔下来后,竟随手便丢入太清湖中。 “咚”一声,金钗如水,发出悦耳的声响,溅起的水花泛着一圈圈波澜。 身后几个世家子弟面面相觑,不懂她为何如此。 商乐靖道:“这是父皇赐给本公主的九凤绕珠金钗,谁能把他打捞起来,今日之事本公主便既往不咎。” 言罢,其中一个世家子弟已经脱去外衫,跳入湖中。 其余几人互相看了看,也都跟着跳了下去。 这边的动静不小,惊动了虞安歌和姜彬。 姜彬皱起眉头:“这是做什么?宫门前跳水,成何体统?” 虞安歌看着湖水旁亭亭玉立的身影,乐靖公主今日穿着凌云花纹广袖长裙,纱衣上面的花纹皆由暗金线织就,金线上又依据花纹的姿态,点缀着细小而浑圆的晶石,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与她形成强烈对比的,这是湖中一个个扑腾的世家子弟,不论他们衣着再华贵精美,入了水,全都成了落汤锦鸡。 这狼狈的模样似乎逗乐了乐靖公主,那张布满倨傲的俏脸上,罕见地浮现出几分笑意。 商乐靖不愧是商渐珩的妹妹,笑起来时,丹凤眼都有着如出一辙的艳丽。 虞安歌看了一眼,便转头离开。 重活一世,她看到了金钗戏群英的场面。 比她想象中还要荒诞。 世家子弟只是公主眼中取乐的玩物,正如她和文武百官,皆是太子眼中随意驱使的狗。 这样的皇室。 呵。 商乐靖看着这些人落水的狼狈模样,原本烦闷的心情一下子转好,可当目光触及虞安歌时,却中她脸上看出来厌恶。 厌恶? 商乐靖像是被人凭空浇了一盆水,虞安歌她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凭什么厌恶她? 商乐靖那张俏生生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攀上了怒意。 这下不管身后人说什么,她带着宫女径直回宫,到周贵妃的宝华宫时,商乐靖的眼角都气红了。 周贵妃听说了宫门前的事情,只当她是气恼安排在周府的那些世家子弟,于是过来小心哄着:“好了,今日之事是娘亲做得不妥当,你就别跟娘亲生气了。不喜欢那些人,咱们再换,大殷男子那么多,娘亲就不信没一个能入得了我们乐儿的眼。” 商乐靖揪着手里的帕子,脑海里只有虞安歌带着厌恶的眼神。 明明之前见面,虞安歌对她还只有客气疏离,今天却满是厌恶。 为什么? 商乐靖想不明白,气鼓鼓问道:“哥哥什么时候从江南回来?” 周贵妃道:“就快了。” 商乐靖在心里轻哼一声,等哥哥回来,她一定要让哥哥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