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廷自然明白四皇子的用心,连忙道:“还请圣上增强军备,锻炼兵器,培养良马,招募民兵,以防凉国。” 追随虞廷的声音不在少数,所有人都等着圣上的回话。 先前圣上要见虞廷,现在已经见了。 圣上要知道边关具体情况,现在也已经知道了。 再怎么样,也不该拒绝这些请求了。 可商渐珩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弟弟,眼中划过一抹讽刺。 边关情况的确岌岌可危,万古辉煌楼建不成,达不到圣上想要虚张声势的要求,那么面对豺狼虎豹一样的凉国,似乎只剩下虞廷这一条路可以走。 但事情若是真能这么简单,商渐珩就不会替圣上背那么多骂名,隐忍多年,甚至为了更好继承江山,想要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了。 想要让圣上松口,不是那么容易的。 果不其然,圣上看了潘德一眼,潘德就高呼道:“退朝——” 圣上没有给出任何态度,也没有解释,却足以让人心凉。 虞廷站在宫殿之中,分明墙壁厚重,炉火旺盛,温暖如春,他却觉得比边关的西北风还要寒凉。 旁人陆陆续续离开,虞安歌跟在虞廷身后,沉默不语。 离开宫门前,虞安歌看到太子的车驾。 商渐珩让方内侍撩起车帘,透出那张邪肆的脸。 虞安歌回头,正好看到商渐珩在冲她笑,他无声说了两个字:交易。 交易... 虞安歌不由握紧双手,脑海里闪过许多东西。 商渐珩想要提前登基,必会想办法逼圣上退位。 但即便圣上退位,他虽是太子,却不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这场无声的交易把所有条件都列了出来。 商渐珩劝说圣上,增强边关军备,抵御虽是可能入侵的凉兵。 而神威军,则需要在未来的关键时候,为商渐珩登基保驾护航。 这场交易非常让人心梗,因为虞廷拼死拼活要守护的江山,分明姓商。 虞安歌心里不服,并没给商渐珩一个好脸色看,就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滚滚向前,虞廷靠在车壁上,幽幽叹道:“圣上疑我。” 虞安歌想要劝说爹爹不要再固守愚忠了,大殷值得父亲冲锋陷阵,征战沙场,但如今的皇室不值得。 只是有些话是不能轻易开口的,虞安歌显然不想挨家法,便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虞廷一脸愁容:“边关局势远比朝廷想象的还要紧张,可圣上却在疑我。” 虞廷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神威军现在的兵力,和筹备已久的凉国相比,实在是相差甚大。 虞廷难以想象,若凉国真的入侵,大殷又该以什么作为抵挡。 虞安歌道:“不急在一时,圣上不是说了,爹爹可以留在京中过年,现在朝臣大多数是支持增强军备的,咱们未必不能在过年期间,游说更多朝臣,届时百官赞成,圣上没有理由拒绝。” 商渐珩急不可耐地跟她做交易,让虞安歌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圣上八成和上辈子一样,英年早逝。 既然如此,父亲虽然会备受圣上猜忌,但在凉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上位者不敢轻动。 虞廷依然满眼忧思:“只怕没这么简单。” 虞安歌抿了抿唇,的确,圣上不是一个会受朝臣辖制之人。 马车一直向前,虞安歌忽然掀开车帘,对鱼书道:“去妙广寺。” 虞廷道:“我一身煞气,去寺庙作甚?” 虞安歌道:“正是因为爹爹一身煞气,所有才需要去妙广寺化煞祈福,祝祷平安,妙广寺有个大师,法号万水,爹爹应该听说过,可去与他结缘。” 虞廷显然不怎么赞同遇事求助神佛,但听到万水大师名号,还是答应同往。 车子一路行到妙广寺所在的灵山,虞安歌随着爹爹一同上去。 所谓让爹爹去妙广寺祈福化煞,见万水大师都是噱头,真正的目的在商清晏身上。 前世皇室倾轧,朝堂混乱,唯有商清晏远在南川,还千里迢迢赶来支援。 今生若战争不可避免,虞安歌希望她随着爹爹在边关征战之时,商清晏能以最快的速度稳定大殷时局,让大殷不至于内忧外患。 除此之外,虞安歌还有一点儿几不可查的私心。 她缓缓蜷缩手指,心头涌出一股热意。 前世替她收尸之人,年少相伴之人,都是商清晏。 明月清风,不足以道尽她对商清晏那点儿无法点破的小心思。 所以此次爹爹回京,无论出于哪一方面,虞安歌都希望爹爹能私下见一见商清晏。 到了妙广寺里,万水大师一袭袈裟,面容肃穆,满眼慈悲。 虞廷觉得自己或许是在战场上杀的人太多,面对这么一个有佛性的大师,浑身刺挠。 万水大师看出虞廷的不自在来,语气平缓道:“大将军为国杀敌,佛祖面前,不算造业。” 虞廷只道怪哉,大师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竟让他通体舒畅,不再局促难安。 虞廷道:“大师不愧是大师,说话...就是好听。” 万水大师双眸含笑:“大将军不善夸奖,可以不夸的。此次请大将军来,是有两事相告。” 虞廷问道:“何事?” 万水大师命身边的小沙弥打开屋内的箱笼,令人震惊的是,这样一个充满静谧清雅的禅房,居然藏着,不,装着满满的金锭。 一打开,险些没有闪瞎虞廷的眼。 万水大师道:“这些钱是我带领教众千求万请,才从圣上手中所得,原是要兴建佛寺,但老衲觉得,还是边关更需要这笔钱。” 虞廷听了连忙站起来,撩起下摆便对万水大师跪拜下来:“我替边关将士多谢万水大师慷慨。” 万水大师面容恬淡:“还有令一件事,我有一门外弟子,想要见一见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