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是好宴,可惜无缘一睹绝世风采。”程诵一边回味方才宴席上几道颇得其意的菜肴,一边面露感慨之色。 江北望看了看(shēn)后一位自宴席开始一直看着众人的男子。 那人点了点头:“都记下了。” “很好,待会儿送入宫中,让御膳房那边也有个准备。”江北望不动声色吩咐下去,手上却是捧起一杯清酒,“招待不周。” “唉,过了,我老汉纵横大唐一生,从未尝过此等风(qíng),这趟来得值,娃娃会做人。”席间一位露出半个光头,剩余白发梳成个马尾似的老人大大咧咧地道。 “何老前辈能来,那是我大秦之福,(rì)后若是有想吃的,我定给你打探来消息。” 何归洒然一笑:“好得很,看来老汉我有口福喽。” 江北望扫过这唐国境内来的诸人,想起了昨(rì)大人吩咐自己的话语。 这些唐人虽然温煦谦和,但骨子里有一股傲气,与秦国的那种血勇之傲不同,唐人的傲是骨子里的,抹杀不去,而且此次来的人都是江湖恶徒,一(shēn)修为大多入了先天。 这位程诵公子,还有那位何老先生甚至还是结了三魂的阳神高人。 廷尉府此时正是用人之际。 大人的意思不言而喻,只是江北望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些看上去和善之辈和恶徒挂上等号。 秦国的恶徒,哪个不是光膀刺青,如何凶猛如何来。 不过他也不会因此放松对几人的警惕就是了。 “诸位可是觉得有些不尽兴?” 几位唐人互望一眼,却不知道如何说辞。 江北望却是有些憨笑:“这可不是我不让诸位尽兴,而是随后陛下会在庆(diàn)中设宴,那其中多有人间美味,是以在此留了三分。” “原来如此。”程诵点头,“那可会请上些余兴节目?” 江北望心中虽对其感官有些无耻,面上却点头:“鸣玉楼中的碧落大家已经答应席间舞奏,同时,今(rì)也是小公主百(rì)诞辰,诸位可算是来对了。” “贵国小公主?那我等带来的宝物却是刚好派上用场。”何归神秘一笑。 “何老这就忒不地道,自个儿备了礼物,却是让我等难堪。”一名看似外功道行不错的男人大喊出声。 “哈哈,就当小老儿我寻了个庇护所在,也不似你等年轻人还有走遍诸国之心,我已决定在秦城落下了。” 何归的话让江北望心中一喜,挥手示意下人撤去酒席,唤来几位丫鬟服侍。 “诸位一路远来,想是受累不少,就在此地先行休息一番,时候到了我再来领诸位入宫,之后去留,随各位心意。” 江北望看着众人,又指了指(shēn)后几人:“我让下人守在外头,有事尽管吩咐。” 程诵点头:“也好,我也有些乏了,大人慢走。” 众人皆送,一边王行手中还抱着一只鸡腿,却被江北望瞪着,不知该不该下嘴。 见此阵势,只能藏于(shēn)后与其一道离开。 天字雅间,熏香沐浴,琴韵衣裳半解,神态迷离,那九珏初经人事,此时更是不堪,束腰轻颤,余韵动人,却又有冲波逆折,回味无穷。 清源端坐一旁:“你们先天之法用的怎么是道家手段?” 琴韵(jiāo)媚地看了一眼清源,面上香汗未干:“道家乃是修行之始,流传在外的法门也是最多。” 言下之意,便是最能隐藏(shēn)份。 清源点头,这些法门倒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二人功法道蕴不差,此后切记勤加修行。” 琴韵掩住丰润之处,半是调侃:“那我这楼内俗物,难不成廷尉大人亲自(cāo)持?” 清源拥揽九珏,并不答话。 “掌柜,(rè)水已备好。”门外传来一道女声。 琴韵看了一眼清源:“怎么,大人不走?” 清源看了看天色,来时才卯时末,现时已是申时。 “今(rì)宫中大宴,你若无事,我让江北望来接你。”清源看了看怀中伊人。 “她这般模样,怎么去献艺?” “何必献艺。”清源却是反问,“陪我而已。” 九珏抬头看着清源俊朗之相,犹豫些许,终是叹了口气:“(rì)后大人能常来,便足够了。” 清源没有强求,这是九珏自己的选择。 也许还忘不了那位薄(qíng)寡义的白优,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只是清源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其(shēn)上。 正如他所言,那夜,就是最后一次。 至于和琴韵的合作,这倒是对双方互惠互利,只是目前,琴韵的忠心,清源还不能确定,不过不会再向上次一样轻易背叛自己就够了。 出了六翮轩,清源坐上了备好的马车。 “去王宫。” 六翮轩。 吩咐下去的清源躺在车驾中,其内五香升烟,各有功用。 自己也需要些人才了。 至于求助秦王,他却没有任何想法,秦王生(xìng)多疑,连天子武学这等神物,竟能拖延至今。 清源也是自愧不如。 过了宫门,下车之后交托信物,清源明显察觉到一道目光打在自己(shēn)上。 循感望去,却是一位白衣随意跨坐在一垒砖墙之上,左右摆了几大盘,都是卤猪蹄。 城北寄家。 清源颇有些艰难地移开了目光,继续往里走去。 若是所料不差,此人便是那位总领宫门守卫的卫尉,采桑子了。 “有趣。”采桑子啃碎了细腻的(ròu)和其中坚硬的骨头。 用力地嚼了嚼,一股稀碎的磨合之声从她嘴里传了出来。 只是左右都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 过了陵营,后宫那位清源的熟人,赵公公过来接引。 “您可算到了,就差大人您了。”赵公公一边领路,一边小声提醒清源。 清源看了看天色:“不急,天色尚早,国宴还未让御膳房动手呢。” 赵公公惊得猛一回头:“廷尉大人,国宴都准备过半了,您这话传出去,我大秦不得落个……落个……” “待客不周?” “对对……不是,大人,重点不是这个,今次外人进宫,且数目繁多,陛下让几位肱骨大臣前来是为了王宫安全考虑,您这么晚来……” 清源笑着点头:“原来如此,多谢公公提醒,我自有说辞。” 赵公公这才放心:“奴家就知道,廷尉大人心中有数。” 二人一路相谈甚欢,很快到了后宫之中。 清源顿时驻足皱起了眉头:“你莫不是在坑我?” 赵公公一愣,随即苦笑:“陛下昨夜熬夜劳累,现今还未起(chuáng),召您和诸位大人去寝宫议事。” “这个时辰还未起?怕不是……”清源神色古怪地看着赵公公,后者差点没给清源跪下。 “慎言,大人,慎言啊,老奴还想多活几年的。” 清源只好咂巴了一下嘴,自个儿回味去了。 这赵公公自然不敢欺骗清源,等清源到了秦王寝宫时,在场已有五人。 秦王半卧在(chuáng),虎目巡视左右。 此外王通古居然也在,这倒是让清源有些吃惊。 不过场中还有一人,面目狭长,柳目剑眉,(shēn)上的煞气几乎(ròu)眼可见。 清源心中有了计较,上前一步拜见秦王。 秦王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计较其他。 那赵公公见到这一幕不由松了口气。 见人都到齐,秦王方才出声。 “此次外来贤臣,数目较之往年多上不少。” “这说明我国国力攀升,余国之人纷纷来投。”一位(shēn)穿红袍,语调细腻,却是一粗莽外形的大汉说道。 当朝典客,章谭,此次接见外宾的主要负责人。 秦王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是……”那位章大人忽然言语有些古怪。 秦王看上去早有所料:“但说无妨。” 章谭这才继续:“与秦国近邻的七大妖国也派了使团过来。” “杀了便是。”那位浑(shēn)煞气的长发男子浑不在意地道。 “杀了他们,那陛下的大业又是遥遥无期了。”王通古却是反驳。 秦王看着二人,静待下文。 “若以一国之力而论,我秦国不惧任何一国,哪怕是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万妖国,但是杀了使团,那就是以一国之力对抗七国,那就未免太高估我们自己了,至于与我们签订了契约的那些国家,只能保证不落井下石而已。” 秦王颔首:“使团,不能杀。” 这回却是典客有些犯难了。 “若是再抽调人手盯着这边……” “其中实力如何?”王通古(shēn)边,一位披甲进(diàn)的人忽然问道。 “这些使团,主副二使,皆是照妖镜下千年修为的大妖,其他小妖合共三十五。” “可交托了本命之物?” 典客摇头:“是以还在秦城之外候着。” 众人有些沉默,十四位大妖,全数盯着实在有些不现实,而且不交托本命之物,怎能放心让他们进来。 秦王见一时无策,不由看向清源。 “廷尉可有法子?” 清源出列:“昔(rì)有幸拜读过王司徒的《鉴妖》一书,妖立国,国分立场,我大秦也有对良善之妖所立之法,既然于理不合,那就由法依之。” 王通古顿时面目大张:“所言极是。” “周大人是想让我以照妖镜中煞气作判,择其优者而放之?” 那煞气男子却是用看蠢驴似的目光看着章谭。 章谭顿时怒了:“地浚,你这是什么态度?王上面前……你!” 清源这才知晓此人原来就是地浚。 地浚却是冷笑:“我不通计谋,也知你若是这般做法,那些妖物直接就返程,联合出兵攻我大秦。” 王通古及时劝阻:“你二人消停些,陛下面前,成何体统。” 秦王却是一脸悠然,毫不在意。 二人告罪一声,停了话头,王通古见清源也不再说,只好亲自点明章谭。 “你只需对外有个依法的由头,具体如何都是我等说了算。 如那宝崖,天妖二国,离我国土最近,断然不可能让其随着大批人马一齐进城,而林,火云二国离我等最远,短时间利益没有冲突,按此行事,分而化之即可。” 章谭恍然大悟。 “既然使团之事众卿有了决策,朕也不过问了,今晚的王宫护卫……” 秦王再次将目光放到了清源(shēn)上。 “臣会亲自坐镇。” 清源回应。 秦王点头:“诸位(ài)卿有什么习惯吃的,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多做几样。” 王通古却是笑了:“葛,刘二位奉常不在,我等罔顾些礼法也没事。” “臣就请一式烤猪蹄,城北寄家有售。”清源毫不客气地下单了。 赵公公顿时一脸诡异,看向秦王。 秦王却是一脸沉思:“味道如何?” “味重却回味无穷,于修道无益,堵些口舌之(yù)罢了。” 王通古捋了捋白须:“我也来一份。” 地浚眯着眼:“我来三份。” 秦王点头:“那就让御膳房备着,朕也要尝尝。” 赵公公一脸哀怨地看着清源。 宫外采买,还要试毒等等流程,这不是添乱吗……不过听廷尉说得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赵公公赶紧摇了摇有些魔怔的脑袋,跑出去吩咐人出宫采买猪蹄。 只是好好的宫宴,怎么就变成了猪蹄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