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江北望一行却带着一脸懵的神色被请下了船。 看姻缘? 江北望沉思,自己是来看姻缘的吗? 我是来探案的,但是照这么说,先前死的那些人也是看姻缘,这和那位净妖司的人说的可不同。 那位女扮男装的净妖司中人也是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 “这位姑娘。”见状,江北望只能喊住送他们下船的那位迎客姑娘。 那姑娘转过(shēn),笑容可掬地道:“客人有何吩咐?” “你们这边,有过夜客吗,不看缘分,只看黄白的那种。”虽然有些羞耻,但是江北望也是豁出去了。 那位姑娘诧异地看了江北望一眼:“那是皮(ròu)船,江翁常有,诸位多走走江路,总会遇到些。” 江北望讪讪一笑:“就这片,可有?” “嘻嘻,看来你们还真是来对地方了,不过,良缘今宵,诸位还是要多加珍惜才好,至于公子说的地方,奴家闻所未闻。” 江北望听了眉头一皱,这姑娘说话怎么前后矛盾,说了来对地方,又说闻所未闻。 往上望去,红船连江,没入黑暗深处。 只是江北望忽然心中一动,问常平:“这处轻衣(dàng)尽头,是什么。” 常平被问得有些愣住,不过很快就回答上来:“是秋意园,大公子府上。” 秋意园。 自古逢秋悲寂寥。 可是清源眼中,这秋意园中却是一派生机,众多奇花异卉争继斗艳,只是也是些应了时景的花,培育手法和花开之状,皆无什么亮眼之处。 循着花中小径,清源却是回想着那份密函上关于大公子的消息。 无端触怒秦王,断其府流。 不用说,对于程诵之事,秦王掌控秦城,断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却未出手,说明程诵应当没有(xìng)命之危。 断了府流,则是让清源不得杀了大公子,而其他门客,自然是无所谓了。 对于大公子府上之人,万国府也只是查了个大概,只知道,天人之上,不止一位。 留着年轮似的木柱空(diàn)之中,香烛束在五人中间。 其中一位,正是被断了府流的大公子,只是此时的大公子面色略带颓唐,一头长发有些凌乱,只是眼中偶有凶光。 在其对面,一对相貌相仿的兄弟靠膝而坐,腿上摆放着一把长刀,刀(shēn)狭长,刀柄却十分怪异,末端起扣,绕起而圆。 这是多罗国叛逆,也是诸国之中赫赫有名的高手,赫连双煞。 大公子为了招揽这二位,花了不少心思,而且两人都是天人之上的修为,若是联合施展,可以抵挡一般的合道宗师片刻。 两人(shēn)边,是一尊瞎了眼的泥胎。 只是手中滑动的佛珠,证明了此人并不是死物,头上的九道香疤也藏在了黑泥之下,只是其偶尔显露的气机,何止高了赫连双煞十倍。 这位是大公子府上真正的底气所在,也是诸国论道榜上有名之人,泥胎尊者。 最后一人一(shēn)长衫,脸型方正,上缀髯须,一派大儒打扮,只是看着泥胎尊者的时候,眼中有些不喜。 这位的来头也是不小,当代大儒,染瑾。 香灰跌落,泥胎尊者破洞的眼眶中闪过一丝白光。 “啪。”佛珠掉落在地,将香灰压扁,又弹起,随后一片叮当作响。 “尊者,如何?” 泥胎尊者紧闭的嘴唇如同裂缝,沙哑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 “他来了。” 赫连双煞眼中闪过凶光。 大公子却是一脸平静,秦王罚他,他知道是为什么。 但他不能说,最近若说自己做了什么让父王不高兴的事,最可能的就是对上廷尉府出手那件事,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父王的态度。 回到府中,闻到一些风声的戍策将家臣召集而来,在他回府之前,这些家臣已经在此等候了。 戍策起初说当今廷尉可能对其出手,众家臣皆是不信。 只是大公子从秦王今(rì)的举动却看出了一丝端倪,那就是廷尉要出手,二人父子,这么些默契还是有的。 在戍策眼中,秦王分明说的是:廷尉要动手,你赶紧给我老实点,我会让他留手。 而戍策,却不想这么束以待毙,所以动用了暗子,在府中等候,城中将这位新廷尉捧成了谪仙临凡,他今(rì),就要让这世人看看,公子府中力量。 顺便也让父王看看这位廷尉,所谓谪仙,不过也就最多是个宗师人物而已。 “赫连兄弟,府中埋伏着的剩余六百道兵力士,就拜托你了。”大公子一脸诚恳。 赫连双煞点头,算是应下。 这兄弟二人是培养道兵的专业人士,自己虽然没有二弟那么命好,平白得了一柄道兵,倒是也有些机缘,得到了一柄破碎的剑器,后来机缘巧合用这剑器蕴养了一部道兵力士,合共六百之数。 这其中正是多亏了赫连双煞。 这两位兄弟,加上六百道兵力士,即便是泥胎尊者,也不敢说一定能敌, 何况此次,这只是第一手而已。 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悄然绽放在戍策脸上。 远方鸣玉楼中,岁妃一脸淡然地坐在这红尘之阁,那古灵与其相比,心(xìng)还差了许多。 对面,碧落和素娘正襟危坐,也有那么几分红尘菩萨相。 “今夜之事,你们确定要我掺和?”岁妃看着素娘,眼中(qíng)绪不露分毫。 素娘缓缓站起,行了一礼:“如今大公子失了帝心,军中又多有磨难,我等此时若不助,怕是大势将去。” 岁妃听了有些不屑:“秦王至少还有百年之气,大势从来不在大公子。” 素娘听了却是一笑:“在秦王亦是一样。” “也罢,只是我此时入场,终究晚了些,怕是要被陛下责罚。” “此事不必担心,只要……” “只要胜了?”岁妃面无表(qíng),“我应该和你等说过,周远不简单。” 素娘点头:“只是大公子此次也做了万全准备。” “他请了东皇和地浚同时出手?” 素娘:…… “大司空?” 素娘:??? “除了这二人,你觉得如今秦城还有谁有万全之能?”岁妃却是反问。 素娘抿了抿嘴:“大人,那二位自然成了仙,而这位廷尉,不过是道家炼虚之境。” 岁妃却是不语而叹:“你既然有了决定,那我就帮你一次,只是一样,从此之后,我也不会踏足此地。” “多谢大人。”素娘听到这个回答,连忙道谢。 岁妃不语,看着窗外:“何时?” “还请大人立刻出发,以免误了时机。” 话音未落,人已无踪。 清源走在花海中,这片花海初时还有些韵味,只是久了便自然乏了,无有变化,只有冬杀之下被人强行留住的哀求。 铁靴踏碎了花瓣,浩(dàng)的气机喷涌而出。 清源抬头看去,一位瞎眼泥胎,不披顶发之人漫步人前。 两位凶神恶煞,共持大刀之人分立左右。 更有一条正气长河落入花海,惊起涟漪。 兵甲序列,刚正威猛。 “一位合道,一位大儒,两位天人,还有六百道兵力士。”清源低笑,“这便是你们动我廷尉府的底气?” “阿弥陀佛。”泥胎尊者双手合十,“施主说笑了,我们从不曾冒犯。” 清源看着一边的染瑾:“你们儒家中人怎么说,也修了天花乱坠还是舌灿莲花?” 染瑾脸色一白,只是对于清源的问题却绝口不提。 环视左右,不见戍策。 又有一道(shēn)影踩踏着院后篱落,轻盈而来。 黑白玄袍,披肩乱发,手中拖着一条红粉胭脂船,面容枯槁。 见到来人,赫连双煞和泥胎尊者面色皆无变化,唯有染瑾一时脸色全黑。 那人入场,气机便融入道兵力士之中,惶惶如天威。 月河摆渡人,(yīn)司桥头客。 诸国论道榜,序列十二,喜丧道人。 未等站定,遥遥之处,又有一道磅礴气机从天而降,落入其中。 落雪不知纷飞,月白绫罗如同云彩织绣。 诸国论道榜,序列八,百越岁妃。 喜船声声,锣鼓喧天,蓦然而起,一道红布撑开,万千姻缘穿梭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