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弑父夺位? 王兄在十天左右的时间后给她送来了回复,回答得言简意赅,说是此事无妨,正合布局。也不知道是真的如此,还是王兄怕她太过担忧给的安慰说辞,鉴于此,言嵘决定做点什么,因此让无影卫队刺杀薛慕。 选择他的原因,一方面是他身为鲛人内心歹毒,还曾经下毒害过她、害过全城的百姓,另一方面是他经常混在薛继沣的随架之,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为此,言嵘特意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无影卫队,以期一击即。只可惜还是被他逃了,无影卫队只拿回来一颗夜明珠。 “他死了吗?” “了属下一剑,一路流血应该是活不了的。” 薛慕狡猾,不亲眼看着他断气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之前虞帝下令毒杀薛慕却还是临时被人掉包救下了,这次恐怕还是没法取他性命。掉了一颗夜明珠有什么用,看着也就一般成色,当了也没多少价钱,言嵘随手将它扔给长歌保管着,这次没能杀掉薛慕,恐怕已经打草惊蛇。 在这个东京城内还有谁这么大胆地派人追杀薛慕呢,太子已死,薛城还远在幽州,若是虞帝亲自下手岂有被人逃脱之理。所以,恐怕薛继沣很快就会怀疑到她,疑心一起,她就丧失与之合作的资格了,薛继沣肯定就此断了长远利用她的念想,或许会想个其他什么手段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之后便杀了她灭口。 言嵘越想越觉得可怕,那如今整个大虞也只有虞帝能保她了,明日她得想个法子进宫去见虞帝,只是虞帝最近身体状况急转疾下,可能被战事和内斗弄得焦头烂额也无暇顾及她了吧。 翌日,言嵘正准备进宫,忽然就听到街上传来了人群欢呼的声音,他们吵得厉害一时听不清楚,长歌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薛城是去年天去的幽州,今年还在正月里,不过短短四个月时间他就攻破了北魏防线一路北上,武威军士气大振,乘胜追击直捣黄龙,消息传来的时候北魏皇室已经接近覆灭,根本无力抵抗。 这对大虞的百姓来说是件值得庆贺的好事,战事马上就能结束了,打了胜仗龙颜大悦,今年的粮食赋税定能因此减免,补上之前因为战事被迫征集的粮食。 言嵘放下车帘,“不去了。”薛城打了胜仗是件好事,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只觉得心情复杂。薛城即便天赋再高、能力再强,他也只是个半路出家进军营的皇子,肯定是及不上常年征战戍边的将军的。 幽州驻将张子渊戍边十余年,北魏与之摩擦不断,连他都不能保证说有这个底气一定能将北魏驱逐至起邙山腹地再不南下,薛城怎么就能做到,甚至还将北魏皇室都连锅端了,这简直不可思议,北魏势力强劲,又岂是容易对付的?如果只是欲扬先抑,那广泛传播虚假消息有何用意?如果此事属实,那也太奇怪了。 除非薛城有通天之能,早就将北魏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否则怎么拿得下北魏。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薛城之前从未了解过北魏,他甚至都没去过幽州,出使北魏和谈的是太子薛承宗,也不见得会跟薛城谈得仔细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嵘忽然想起薛继沣说过的一句话,他说王兄曾经用一本山川将她换了出来,难道王兄给的那本就是关于北魏的?如果真是如此,倒还有几分胜算。 可王兄是什么意思,结合他的回信,正合布局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要借大虞灭掉北魏么,可是北魏距大梁甚远,可以说是东陆的对角线距离,灭掉他们对大梁并没有直接的好处,而且留着北魏牵制大虞难道不是更好吗,她不认为王兄真的如此好意会帮大虞灭掉一个强劲对手,言嵘实在想不通。 而且如今北魏已灭,那薛城是不是能回来了?大虞解决心头大患,虽不至于立刻便能调转人马对杠金夏,但武威实力尚在金夏便不敢再犯,大梁也不必再出兵,倒也是好事。 薛城立下功劳,虞帝势必会借此将他恢复爵位调他回京,毕竟大虞没有皇子领兵的先例,之前为了保住薛城的性命,虞帝也算煞费苦心,看来薛城真是他最心疼的孩子了。 薛子晏龟缩在定州,如果虞帝不想重蹈覆辙被皇子逼宫,那他肯定会急召薛城回京,眼下只有薛城回到京城才能牵制薛继沣独大。 言嵘不清楚薛继沣在虞帝面前到底是如何表现,是装傻充闲人韬光养晦,还是努力展现自己的能力让父皇眼有自己的印象,但自从薛承宗去世,薛城离京已有四个月,如果虞帝属意薛继沣的话,册立太子的书早就应该开始拟定。 太子之位空悬最易引得朝群臣议论,但凡有一点点可能就该有风声流出来才是,坊间也好跟着押宝开赌局,言嵘还曾跟风下过皇子围猎谁能拔得头筹的赌局,她押的薛城,结果每次都赔,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顺应潮流选薛承宗才是。 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算想要瞒着她一个外邦人,总不能连坊间也一头雾水吧,尤其是现在大虞与北魏开战,人心惶惶的,总有里长聚集村民敲锣打鼓地募捐钱物支援前线,顺便来一场随心所欲的演讲。 人一多八卦也会多,眼下连他们也对此毫无印象,难道薛继沣真的毫无胜算了?虞帝难道就一句话也不曾透露过么? 如果连她都看出来虞帝不想传位给薛继沣,薛继沣本人又岂会不急。那他肯定就不会让薛城顺利回京,甚至有可能安排人手刺杀薛城。她该怎么提醒他呢? 可是如今她也被重重监视着,寄出的信件恐怕得经过无数双眼睛,怎么到得了薛城手呢?她尝试了很多办法,比如买一百只信鸽塞上纸条密信一同放飞去往十个方向,派人兵分十路乔装打扮出城传口信等等,可是到底能不能通知到他,她心里也没底。 言嵘没去皇宫的决定是对的,虞帝接到了密报非常高兴,果然恢复了薛城的爵位,甚至还亲封了他宣威将军的称号,命他即日起班师回朝,既然虞帝都想到了,应该也会暗派人接应,薛城应该会没事的吧? 言嵘本来想,虞帝忙于此事恐怕是没时间搭理她的,但没想到的是仅仅一天之后,皇宫之便传来了虞帝卧病的消息,并且传令宣她进宫面圣。 虞帝突然病倒,还突然宣她?难道出什么事了,不会是什么夺嫡杀人的戏码吧,言嵘捏着圣旨,简直感觉它像个烫手山芋,想扔又不敢扔。“请吧。”来宣旨的是虞帝身边的大侍官,她也曾经见过,慈眉善目绵里藏针,看面相就是段位高的家伙,既然他亲自来的,那虞帝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吧。 言嵘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进宫,侍卫宫娥都行色匆匆一如往常,言嵘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心里规劝自己一切正常。 侍官领着言嵘走至正阳后殿,掀开厚重的帘子让她进去,里面暖得异常,还跪了一地的太医嬷嬷,虞帝似乎是睡着了,他们就一直跪趴在大理石地面上不敢动作。 言嵘走进去才发现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居然是陆望!他并非内臣,虞帝又昏睡着,难道是虞帝之前就诏令他进宫了?言嵘尽可能让自己不表现出吃惊的模样,可她稍纵即逝的紧张还是被陆望捕捉到了,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背着手的人,言嵘看他的背影也认得出他是谁,是薛继沣。 她有些后悔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就跟着进宫来了,陆望和薛继沣都在此处,但凡她有一点点不小心,恐怕就回不去了。此刻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虞帝只是睡着,而不是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她想克制自己往那方面去想,可是往日里看过的那些话本闲谈却一直一个接一个在她脑海回荡,看什么不好非要看那些胡编乱绉的情节,现在更是让她心生恐惧,她可千万不要牵扯到大虞内部皇权争夺啊,血淋淋的弑父夺位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无力承受。 “公主,”陆望忽然开口,吓了言嵘一跳,她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颤抖,“陆大人,您早就在此?” “啊,是这样,”陆望说话很和善,一点也看不出来凶神恶煞,“陛下最近忧思竭虑,龙体不适,这人在病啊总是思念最亲近的人,可惜逸王殿下虽立了大功可却还在返回途,无法在床前尽孝。老臣想,公主曾与逸王殿下情根深种,又是夫妻一场,那么你替他侍奉汤药也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她又不是薛城。而且现在他们已经和离了,和离了就是没关系了,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吧?皇后呢,公主呢?随便拉一个不比她强?陆望这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恐怕今天之意不在薛城,而在她吧。 难道是趁她端药的时候说她给陛下下毒?言嵘神经高度紧绷,盯着宫娥端来的汤药飞速思考,她要怎么样才能不端这碗汤药呢。 让虞帝自己开口说不想喝? 不,不不,她最好就不要靠近虞帝,不要靠近陆望他们。 有道视线到她身上,旋即视线的主人开始说话,“公主这是怎么了,在发呆吗?”薛继沣看着她抬头撞进自己眼睛里,将她的紧张尽收眼底。 言嵘看到他脸上的讥诮,甚至带有一丝得意,似乎是她今日无论如何表现都会被他们以莫须有的理由抓住扣押起来,他们早就想好了接下来的计策,无论她做什么。 宫娥抖抖索索地将药碗塞到她手,言嵘也只好接了过来。薛继沣现在打消了与她合作的念头,只怕是心早有灭口的打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