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橦真的没法说苟伟的好运气,也还是充满怀疑,总觉得不太对劲。这世间难道全是傻子就你苟伟是聪明人,人愿白扔三千再三千。 “你不是真的卖了两古董坛子吧?咱大松林可是有我爷爷那一辈的大地主的,多的是古董。” “想哪里去了。有古董也早在大动乱的时候给砸了,还能流乱民间。再说了,那坛子就是那年我们两去镇上趁人不注意搬回来的。” “咳!” 石橦差点呛着了,一口痰老卡在喉咙里很是不舒服,不断的吐不断的咳,咳得急了,薅起一把草没头没脑的往苟伟身上甩。 “你还好意思说,还要不要脸。当小偷很荣耀是吧,我可被你害死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偷过东西,那是唯一一次,还被老板追了几里路。你倒好,没脸没皮了,见老板追我摊子上没人,又去偷了一个回来。想起来就觉得丢人!” 石橦没想到自己这老弟脸皮会是这么厚,居然可以拿着小偷事迹当荣耀来宣扬,也不知道他怎么说得出口的。 “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小盗为生,大盗窃国?” “不学无术,有没有文化。这叫‘窃钩者诛,窃国者候。’” “反正猴也好,猫也好的。我和你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不愁吃不愁穿的。我可不一样,要腌辣椒还缺罐子。” “得,别说了。我真不知道平常看你一个唯唯喏喏,咋当着老板的面就抱着坛子就走,还要我抱一个跟着。我还以为给钱了呢?哪晓得你是光明正大的偷,啊不,是抢。” 石橦想起来就气,平常一老实人,咋那一刻就变得那么臭不要脸呢?还有没有道得底线了? “呵呵,习惯了。自从你们家搬到省城后我连个蹭饭的地方都没有,上学的时候经过人红薯地的时候掏个地瓜埋好烧着,放学的时候掏出来吃正好是熟的。人家果树上挂着‘打了农药,后果自付’,我摘一堆放在水沟里放几天照吃不误。 最开心莫过去人家祭祖,坟头上的大鱼大肉还有供果都不带走的。他们家祖宗吃完总要留点,一般都是我给吃了。不过,味道实在不咋的,太难吃了。” “恶!” 石橦差点连中午饭都吐出来,站起来往苟伟身上踢两脚土转身就走,不理了,这是没治了。 “喂,哥,你走了。不聊了,不听故事了? 多可惜的,又一个让我说故事说了一半的。哎,这是要憋死我老伟啊?” 小样,想挖我根治我的病,我恶心不死你,当我傻子呢?苟伟把手往头顶使劲的伸,蓝天白云心情好。这地连个虫子都很少,正好睡觉! 还没等睡迷糊,石橦又跑了回来。苟伟急得真想再恶心恶心的说一句:没病,不需要治;有病也是穷病,给钱就能治。 “小伟,你学校来信了!” “美女啊,不是美女我没空,我正梦着美女,那长长的大腿细细的嘴!” “别做梦了,就你那零配件,美女与你无缘。学校的公务信!” “正因为无缘才要做下梦啊,有梦才年青啊! 什么?公务信。” 苟伟还要贫两句,一听是公务信,赶紧的一个鲤鱼打挺,还是没有起来,摔得更重。滴溜的爬起来,一把夺过,撕开,一目三行,反复细看。 “完喽,我美好而舒适的生活,都结束喽!回校交实习报告,然后等待分配!美好的生活从这里起航喽,我要去当老师喽! 最好是当一个上边没校长下边没几个学生的学校就最好了!” “安逸,你就是追求个安逸到死!” 石橦看着这惫懒的老弟没理想没追求,懦弱还无耻,就觉得今天除了发现苟伟无耻这个新的缺点外,自己改变他的想法彻底落空,语调在急迫中加了八调。还不能逼迫太急,万一他跳崖不死改跳水就急了。 “生老病死残,能死得安逸的可少了。这是我人生最大的追求!” 这脸咋那么厚呢?你咋不往大松林里蹭蹭呢,村子里就脱贫致富了——山被脸给抹平了,路就通了。要致富先修路不是? 石橦忍不住想给泼点凉水,好好打击这种安逸思想是要不得的。 “你觉得你能拿到毕业证吗?估计够悬!” “操什么心。虽说我干嘛嘛不行,但我老伟就一条——学习成绩好。能奈我何?” “你那实习报告要实习单位盖章吧?虽说是你自己找的,但你不是已经报到学校了吗?你能盖得了章?呵呵!” 石橦就想打击到他体无完肤再帮一把,这可是最后拯救他一身臭毛病的机会了,机不可失!苟伟也的确是被震惊了,怎么就把这茬子事给忘了呢?怪不得龚钱悟那老乌龟爬的敢这么欺负人,原来我有把柄在他手上捏着。 “怕个屁,山人自有妙计!” “回去求他啊?人家愿意帮你吗?” “切,上次盖章的时候我故意收了两张盖废的白纸。我去找找看,应该还在!” 这样也行,这不造假吗?石橦还不能反驳说不行,这就不是治病救人,而是拿刀子捅人,伤兄弟感情的事石橦实在不想干! 回家,苟伟翻遍了反有的零碎也没有找到那几张破纸,急得坐在木槛上抱着个没长成的地瓜崽使劲的咬。边咬边骂骂咧咧,这是将地瓜当成龚老瓜了。旁边石橦看着好笑,用手指竖在嘴边冲着干爹干妈做了个嘘的声音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不用操心有他帮着,让苟伟急去。 老苟想有这出息的干儿子操心的确不用操心了,就是操心也是白操心,不急了,忙着去了。 苟伟赶上最后一班去市里的车。 “我帮你找星光的开张证明寄过去。” “不用,等那时间,黄花菜都凉了。放心好了,山人自有妙计!” 又是妙计,石橦就想不通了,这坏坯子老弟到底有什么好计,怎么那么让人看不懂呢? 苟伟的妙计很简单,就是在一条经常穿过的小巷里打到那个经常私下里给人刻公单的老头,花上十块钱在一截地瓜上刻了个章,找了几张空白的信纸在上面盖上几个印。 看了看效果挺好,麻利地将地瓜吞肚子里。既毁尸灭迹又填宝肚子,还不浪费,毕竟这地瓜可是花了十块钱。 交上实习报告与证明的苟伟实在没地方去,在图书馆里准备来个借书不还,没有想到的是结果来得很快,而且还是如此之好。 苟伟是全班第一个安排工作的,同学们很羡幕。还是要成绩好,苟伟成绩最好,所以第一个安排工作,立即去报道上班,甚至都不需要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 这年头也不兴毕业时诉说爱慕,相互约定要私守终身什么的。也就是开个大会,几个领导轮番讲一回话鼓励“踏上社会再立新功,以优异的成绩回报社会回报母校,让母校以你为荣!” 至于说拍毕业照,免了吧,大家都不青春。再说了,进学校的时候就拍过了,大家家庭条件都不好,能省就省点吧!唯一条件好点的苟伟就是个小气人,哪怕杂肉卖得再欢也没见请老师们尝过一块,也没请班干们吃过一回,全都收了钱的。指望他掏钱是不可能的,早点去上班吧,眼不见心不烦。 据说,其他同学可没那么好的待遇,都得等要开学的时候才能去报到,那还要两个月呢!后来又据说,安排工作是先从工作单位不好的安排起的,工作单位好的都是最后离校的。 拿到工作派遣单的苟伟大声的冲着全界大喊“我失学了!”——“我毕业了!” 苟伟工作单位是所有单位中最不好的一家,那个发不出工资还三天两头堵大门随时准备破产的县城摩配厂。 苟伟是所有同学中第一个拿到派遣单的,也是第一个去报道的,可却是最后一个上班的。硬是被厂里给挡了两个多月,实在是被烦得没办法了才接收了去。 第一次去报道,好不容易找到摩配厂的苟伟硬是被堵在门外。 厂门外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职工家属,举着“要生存、发工资”什么的横幅摇着高音喇叭反反复复的喊。职工在厂里,死活不出面,不方便的事全是家属出面,就是处罚也可以说回家收拾败家娘们与我无关。 也不知道是谁想的这缺得主意,逼得厂里的头头脑脑硬是拿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实在逼急了,叫上职工们把家属领回家去,职工很听话出门就带着家属回家。结果黄鹤一去不复反,连职工都翘班一天,美其名曰:“响应厂办号召!”第二天该怎样还怎么样,依然故我。 苟伟报到的那天也不知是厂里耗着的第几天,苟伟堵在人群中进不得出不得,只好顺其自然的挨着厂门边看笑话。“关我屁事,老伟我奇心重,有戏看也能打发一天不充实的日子。” 老堵着厂也不是办法,何况今天还有领导检查。实在没办法的厂长又用上了让职工带走家属的招法。 职工们很兴奋也很习惯的带走了家属。最后闹事的人群散了,苟伟孤零零的站在厂门前没人领,显得特是鸡立鹤群。 “领导,能不能开门让我进去报个到,我是中专安排过来上班的!” “呸,我都看见了,你在里边闹事!滚!” 苟伟报到的第一印象就这么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