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开车去凌村香蕉园工地,看香蕉和甜橙种植情况。 经过凌村,看见铜业公司修建的几条公路已经基本成型。 山脚下自己原来种过香蕉的那一片地,正在建造一座到河对岸的桥。 对岸靠河边大片土地上正在加紧建设厂房。 凌村这边居住地房屋还没有拆,按照铜业公司规划,凌村居住区这块地用来建宿工住宿区和办公楼。 但是凌村新村楼房正在建设中,凌村村民要等新村建成了才可以搬走。 殷元跟他们签的合同是年底11月份要交付使用。 刚才他先去步行街凌村新村工地看了,已经基本完成了地基建造,开始第一层梁柱的浇灌。 按照正常的施工速度,11月底交房应该问题不大。 放眼望去,整个凌村田地上全部荒废了,外面看不见一个村民在劳动。 因为补偿金年前就全部发到村民手里了,所以有些村民开始搬走。 当然不少村民因为手里有钱,开始享受起生活来了。 在公路上,碰到不少崭新的小车和摩托车,村民穿着上也不再是农村人打扮。 口袋有钱了,谁都可以穿着西装革履,文质彬彬。 开个小车,左手提包,右手机,凭外表谁敢肯定面前这老板,去年还是一个在土里泡食的农民。 到了山脚新建的香蕉地,陆泽带着十几个工人正在种植香蕉。 他对殷元说:“润华跟阿萍在山后面给柑桔树施肥。” 他说:“我那个移民去澳大利亚的堂兄,就是那个把香蕉园转让给你那个,听说凌村整体搬迁,房屋和田地都可以补偿,前些天打电话给陆主任问这件事。 给陆主任说了他一遍,香蕉地卖给你了,写了字据的。家里一栋房子,当时说了,送给他弟住,没有写字据,口头上应诺的。 现在他见有钱补偿,所以就反悔了,说那栋房子的补偿款,他自己要。” 殷元说:“他有没有说,一百亩香蕉地的事?” 陆泽说:“你当时跟他签了转让协议,给钱他也写了收据,他反悔也没用。” 殷元说:“他不是移民去澳大利亚了么?经济条件应该还不错了吧,还计较这一点小钱?” 陆泽说:“我看他在澳大利亚混得不是很好,他种香蕉多年是赚了不少钱。可是供他儿子读书也花了不少钱,他儿子去澳大利亚留学,毕业后说找的工作,一个月都几万块,让他们老两口把家里财产全部处理,然后移民过去。 他过去之后才知道,并不见过得比国内更好。几次打电话回来都后悔了……” 说话间,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找到香焦地。 陆泽低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个就是我堂哥陆光荣,为了拿一点补偿金特意从澳大利亚回来了。” 陆泽迎了上去:“光荣哥,你怎么回来了?” 陆光荣气愤地说:“现在陆光华说什么都不肯把到手的钱还回给我了。还说是兄弟,简直和外人有什么区别?这房子我是给他住,不是送给他的。” 陆泽问:“你跟光福说没有?他是村支书,当时你也是跟他说过这件事的。” 陆光荣叹了一口气说:“光福,他做为村支书,做事也不公正。他刚才还说我当时说了这房子送给光华,所以陆光华就有资格得补偿金。” 陆泽无奈说:“农村房子又不像城市房子一样有房产证,所以发生争执的话,村干部的证明特别重要。只要光福不支持你,你想拿回这些钱会很困难。” 陆光荣问他:“你在这里种香蕉,这块地是你租的?” 陆泽说:“我哪里有能耐当老板,是这位殷总租的,我跟他打工的。当时你那块香蕉园就是他接手的……” 陆光荣眼睛一亮,走前去跟殷元打招呼:“殷总好,原来是你接手了我那个香蕉园,怎么样,去年赚了几十万吧?” 同时他给殷元递了一根烟。 殷元接过他的烟,慢腾腾地说:“没有具体计算过,几十万应该有,想不到后来又征用了,补了一些事,总体上那块香蕉地接手,赚了不少钱。” 他想:你听了会肠子都悔青了吧?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别人赚再多都不是你的,谁让你跑到国外去,认为外国的月亮都比国内圆,崇洋媚外的结果就是这样。 他故意问:“陆总,还是你有本事,发财了就移民到国外去享福了。” 陆光荣叹了一口气:“唉,国外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开支又大,还人生地不熟的。我今天还去移民局问可不可以把国籍改回来,他们说不可能了,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想说香蕉园补偿的事,可不可以分一点给自己。 想想陆光华是自己亲弟,一栋楼只是看他可怜借给他住,都没有写字据,现在钱到了他口袋,一分钱都不肯吐出来了。 何况殷元还是外人,跟自己根本不熟。 他接手自己香蕉园,双方是签过协议的,后来香蕉地的补偿肯定跟自己没份了。 他对陆泽说:“要么你现在跟我去村委办公室,在大家面前帮我说几句公道话。” 陆泽为难地说:“光荣哥,我去了好说什么?你们这件事我站在中间,什么话都不好说。本来光华跟我以前都闹过矛盾,我跟你去了,就算不说话,他明天都会跟我吵架,我又何必呢?” 他想:你特意回来争这个房屋补偿款,不管拿不拿得到钱,隔几天你都回澳大利亚了。 可是我是一辈子要在这里待的,我何必给自己多树一个仇人。 陆光荣说:“唉,当初我开香蕉园,村里那么多熟人我都不请,一直就请你两口子,现在让你帮我说句话,你都不肯。” 陆泽见他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有点难受。 他想:我凭我的专业技术,一年为你赚几十万,可是你不管赚多赚少,从来没有多给过一分钱,连奖金都没给过。 人家殷元不仅月月有奖金,年底香蕉收成了,给的钱更多。 他黑了脸不说话,开始干活。 陆光荣觉得他不会跟自己去村委,不会去替他说话,于是转头气冲冲走了。 他走后,陆泽对殷元说:“我这个堂兄就是这种气度,他这种人做生意也做不大的,性格决定了。” 殷元欣喜看见一排排的香蕉叶已经长成一米多高了,一眼望去绿意盎然的样子。 山脚那几间钢筋水泥房,里面可以住人了。 庭院内可以放工具和杂物。 陆泽对他说:“我们把家里东西都搬来这里了,润华和陆萍在柑桔园住,那边也有四间房,他们和另外三对年轻人住那边。我们这边也住了四对中年人,年轻人跟年轻人,我们中年人在一起有话来聊。” 殷元在香蕉园转了一圈,然后上到山巅,走到山脚柑桔园。 看见山上树林间有许多鸡在觅食,水库里有一群鸭子。 几个工人在给果树施肥锄草。 林润华和陆萍看见他来了,陆萍说:“姐夫,中午我多煮点饭菜,一起吃饭。” 殷元点头说好。 看见新建的几间房角落里堆了一堆柴火,年前砍桉树那些枝条都给他们收扰了回来当了柴火。 通上了电,林润华说是从水泵房接的电,已经跟村里电工说好了这件事,水泵站两间房的电线一直保持。 用水方面香蕉园和柑桔园各挖了一口水井。 两边都养了几十只鸡,这些鸡白天放到外面去,傍晚它们自己知道回。 殷元知道在凌村这里,购买液化气的话也不方便。 他提议:“可以去买几台热水器,煮饭用电饭煲,炒菜去买几个液化汽灶。” 林润东说:“电饭煲有了,我想去买几车煤球,炒菜烧水烧煤球,用液化汽加汽有点麻烦,用电的话成本就太高了。” 他说:“大不了烧柴火煮饭,这山上不用愁没有柴火烧。” 殷元让润华跟自己去种满按树的山上转转。 他看见种的桉树成活率都不错。 林润华说:“我安排人已经补种过几次了,现在至少有95%的成活率了。下一步就是追肥了……” 边走林润华跟他说种树种柑桔种香蕉甚至养鸡养鸭养狗的话题。 “陆萍她们几个女的去开垦了几块土种上了菜,只是这山树木,老鼠和野兔、山鸡特别多,种的菜若不用竹篱笆围起来,今天种下去第二天就没有了。” “我们几个年轻人买了汽枪,养了几只狗,傍晚以后拿上手电去树林里打麻雀,那东西用手电照上它,就站着一动不动让你瞄准打了,一枪不中,第二枪它还在那里。” “山上那些有竹丛的地方有许多竹鼠,那味道特别鲜。还有山上野兔和山鸡若是逮到的话,也特别好吃。” 林润华说起山上的事情,喜形于色如数家珍。 看样子他很享受这种生活。 殷元心中感慨不已:这种生活对于他一个出生在农村,从小就生活在农村的人来说,都不一定喜欢,更不用说乐在其中了。 但是他一个出生在城市的孩子,却是乐在其中。 他觉得林润华跟他妹妹林曼妮性格就是完全不一样。 他说:“现在你爸妈都很赚钱哦,你爸承包的围墙工地有五六个,二十多个人,分作四班,应该干到年底都有工作。 你妈承包了我开的培训学校饭堂,还开了一个杂货店。那里有四百多学生,生意不错。” 林润华说:“我每次打电话回去,他们都会说我,搞到现在我都怕跟他们打电话了。” 殷元说:“不管怎样,电话还是要经常打的。” 三千亩山岭在山巅上走一遍,也要花不少时间。 全部走了一遍,他觉得成活率比原先郭庚文种的成活率多了差不多一倍,四五年以后收成肯定多一倍。 回到柑桔园,陆萍已经煮熟了饭菜,等他们回来吃饭了。 殷元跟他们一起吃过饭,然后开车经过凌村回莞城。 经过村委会门前公路,听见里面有人在大声吵架。 有人在劝架,村委会门口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有些人在嬉哈着议论。 “想当初,我们村出了第一个出国留学的人,后来把家里父母移民到国外,十里八乡都轰动了。” “何止,莞城市都不少人羡慕。” “移民到外国了,听说有补偿了,还回来抢补偿金?” “你发财了,都移民到国外享福了,还回来跟一个穷弟弟争那么一点补偿金?这种兄弟以后他回来了,也不要理踩他。” “他在国外享福过好日子,他回来干什么?” “他死了,难道骨灰也不会想送回老家来安葬么?” “山岭地也没有他的位置了,他已经是外国人了。” 殷元知道里面是那个陆光荣在跟他弟弟吵架,劝架的是村委主任陆光福。 他对他们这种事也不感兴趣,正要开车离开。 只见陆光荣从村委气冲冲走了出来。 他看见殷元开的车,他走前去客气问:“殷总,你是去莞城么?我能搭一下你的车么?” 殷元点头说:“你上来吧,我回江明,也要经过莞城。” 陆光荣坐进副驾驶座。 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殷元。 殷元摇头说:“我不抽。” 陆光荣也黙黙把烟收了起来。 坐人家的车,还在人家车上抽,这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 殷元说:“你抽烟我也不会介意。你这几天是住在莞城酒店?” 陆光荣点头说:“唉,这次我就不该回来,来回路费都花了我几万块钱。” 殷元知道他们村一栋楼房,可以补贴两套房,不要房的话可以得二十多万补偿金。 他说:“你兄弟大概是没有要钱,是要了两套房吧?他要房的话,肯定不可能有钱给你?” 陆光荣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因为他自己有几间瓦房,按赔偿标准,可以有一套房,他就要了一套房,另外把我那栋楼换了现金。” 他气愤地说:“这件事伤透我心了,以后跟他就是陌路人了。” 殷元开车到了莞城就让他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