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不强对黎华东说：“你打电话跟张小英说说这件事，告诉她这段时间一定不要回海口。同时告诉她们这几天都没有空过去拉货，让她们多存一点货。”　　 他带杨小蓉开货车去江明。　　 路上他有意无意在跟她说她爸当年去桂省弹棉被，把杨小乐带回来的事情。　　 杨小蓉说：“我也记不清楚，当时我才五六岁，只记得当时小乐回来后一直哭闹，一家人都在哄他，他也不肯说话，不肯叫人。”　　 “小乐在家里，你爸妈和家里人会打他骂他么？”　　 “家里人把他当作宝贝，从小都宠他，从来没有打过他，骂过他，我不听话，还会挨打，特别是以前我奶奶还在的时候，谁敢欺负小乐，她就跟在人家后面骂。后来奶奶去世，小乐哭得最伤心。”　　 “你爸说过没有，他买小乐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杨小蓉想了想说：“这件事爸爸说过，记得当时是84年底，他带一个徒弟去桂省下面一个叫扶南县的地方，在街上租了一个铺，年底弹棉被生意特别好。当时他也赚了许多钱，差不多准备回家过年了。那段时间总有一个老太婆抱着一个二岁多的男孩来他们铺面，开始问他们是哪里人，家里有多少个小孩？老爸告诉了她实情。谁知老太婆直接说，可以把小乐卖给我爸。　　 当时我爸吓坏了，不敢买。老太婆说家里儿媳一下子生了三个儿子，实在是养不起，所以想卖掉一个。她还说我爸有一门挣钱的手艺，家里经济状况肯定不错，小乐卖给我爸，以后肯定不会挨饿。　　 开始我爸不敢要，后来老太婆天天抱小乐来，我爸就动心了，跟那个老太婆约好，第二天在路口等。　　 他也怕老太婆起坏心，所以做好了准备。当时给了二百块钱给老太婆，他把租的铺面退了，抱上小乐连夜离开了扶南县。”　　 至此，霍不强完全可以确定，杨小乐就是自己的三弟霍不壮。　　 原来一切都是奶奶造的孽，难怪老妈一直到奶奶死都不肯原谅她。　　 杨小蓉说：“其实老爸把小乐带回家以后，他跟老妈都一直在担心，以后他都再也没去外面弹过棉被。村里有警察来，他都会吓得发抖。他经常和老妈去烧香拜佛，说小乐父母肯定会到处找他，他当时应该征求小乐的亲生父母同意。　　 回来后老妈也说他做过不对，小乐亲生父母若是同意的话还无所谓，听一个老太婆的话，谁知道这个老太婆是不是抱的是人家的孩子。　　 当时爸爸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是他不可能再把小乐还回去了。何况他们也确实想抱一个男孩养……”　　 说到小乐的事，杨小蓉兴致特别高，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霍不强。　　 她以为是因为小乐的病，所以霍不强才对小乐的情况特别感兴趣。　　 此时的霍不强也无法对她老爸的做法，有多大的恨意。　　 以前他认为贩带三弟的人贩子实在是可恶。　　 但是他现在都不好说杨父这种行为算不算是人贩子。　　 12点前到了江明。　　 杨小蓉去清点货物，霍不强去找殷元聊天。　　 遇到难以排解的事，他都会想跟殷元聊。　　 殷元和林婉婷都在办公室。　　 他说：“现在可以证实了，杨小乐就是我三弟。刚才回的路上，小蓉一五一十把她爸如何从我奶奶手上买走我弟的过程都说了。”　　 林婉婷惊讶地说：“你弟是你奶奶卖掉的？”　　 “她认为我妈生了三个男孩，肯定很难养活，与其饿死，不如卖掉一个。那年杨小蓉老爸带了一个徒弟去我们县城租铺弹棉被，我奶奶就天天抱我弟去找她爸，说把三弟卖给他。一开始她爸还没有同意，但是奶奶连续几天抱小乐去，最后她爸才打主意把小乐抱走了。”　　 殷元说：“人人都有私心吧，但是杨父未经你父母同意把小孩抱走，这种做法是不妥当的。这事你准备怎样处置？”　　 他想：霍不强跟杨小蓉两人好不容易又走到了一起，但愿不会因为这件事又分开了。　　 霍不强说：“现在我还能怎么做？首先是尽力配合医生，把老三的病治好，一切等治好他的病再说。这件事暂时谁都不告诉，看小蓉爸妈对于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殷元也感叹地说：“老天爷也其真的会安排，杨小蓉老爸若是不带她弟弟来这边治病，也就碰不上你，要是碰不上你，他可能就没法找到配型成功的人，那样杨小乐就没法治愈了。还有你跟杨小蓉兜兜转转又走到一起，若是不在一起，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林婉婷还替杨小蓉辩解说：“这事跟杨小蓉没有一点关系，你不要把怨气出在她的身上。还有看在她的面子上，对于她老爸，处理的时候你也不要做得过分。”　　 霍不强说：“我有分寸的。”　　 他又问另外几帮人，这段时间收了几车货了没有？　　 “他们三帮人都拉了一车货回来了，收的都是旧家具。”　　 殷元跟他说了陈树军的事。　　 “拉了一车旧家具回来，赚了几十万，这家伙喜欢炫耀，跟大舅哥、岳父母一说，撩得他们一大家子，猪皮生意都不做了，一家人一起跑到东方市去收旧家具了。”　　 霍不强暗吃了一惊，心里想：他一大家子人去做这事，搜刮程度就更快了。　　 他也在想：是不是可以多叫几个人来一起做这事？　　 自己不加快收购速度，不用几年海南这边的珍贵木材就会越来越少了。　　 家里那个老二，一定要把他赶出来。　　 二十三岁，还像一个妈宝男，扶南县都不想走出去。　　 因为老三给奶奶卖了，所以老二从小就得父母的宠爱，所以造成他长大后，一步都不肯离开父母。　　 还有杨小乐若是治好病了，是不是也可以把他带到海南去。　　 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他是否记得小时候被拐卖的事情。　　 二三岁的事，隔一段时间可能就会把一切都忘记了。　　 回来的路上杨小蓉跟他说：“关于小乐的事，不管他知不知道，反正家里人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事，只有个别本族的大人知道，但是他保守得很好，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事。我那几个堂兄弟姐妹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这时杨小蓉清点完车上货物回到办公室。　　 林婉婷把货款付给他们。　　 她看见杨小蓉把货款装进霍不强随身背着的挎包里。　　 霍不强随手又拿了五万给杨小蓉，对她说：“这钱也算是我们一起赚的。”　　 杨小蓉瞪了他一眼说：“钱放到一起吧，我身上带太多钱也不安全。”　　 霍不强说：“小乐后天做手术，做完手术还有几个月的治疗，还要很多钱花费的，你给一些钱给你爸。还有这些钱不用去存了，看小乐动手术的钱还要多少。”　　 殷元还故意问杨小蓉：“现在你弟动手术的钱有霍老板兜底，就不用在我这里借钱了吧？”　　 杨小蓉脸上飞起一片绯红。　　 霍不强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有钱一起用，有困难自己解决。”　　 殷元跟他说：“陈树军那小子为了去海南收家具，年后买了货车带他老婆回去开了结婚证，离婚不到一个月就结婚的，论速度没有人比他快的，而且找一个更年轻的，又是黄花闺女的，路上他前妻看见了，气得够呛。”　　 林婉婷说：“黄馥珮和郑强，张怀冰和陈水源，两对为了去海南收木料，也去民政所登记了。登记了，在一起给别人查到就没事，不然的话会有麻烦。”　　 霍不强看了杨小蓉说：“林姐说得没错，看来我们也要学陈树军他们一样才行。”　　 杨小蓉点头说：“给小乐动完手术，我就跟你回老家去登记。”　　 霍不强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林婉婷对他们说：“一起在这里吃饭吧，我让曼妮去饭堂拿饭菜过来了。”　　 吃过饭，霍不强两人经过一个多小时到了羊城第二医院。　　 进医院停车场时，门卫还把他拦下了。　　 “拉货的，不许把货车开到停车场。”　　 霍不强此时才想到在城市的道路上，开一辆货车确实有些不方便。　　 他对门卫说：“我弟弟在这里等着做骨髓移植手术，我是来给他捐骨髓的，有病人在这里也不得进入么？”　　 医院规定：有病人在这里住院，可以进入，但是要收费。　　 “哪个科，哪个病房的，叫什么名字，登记一下。　　 杨小蓉在表格上填上资料。　　 霍不强刚把货车停下，就接到黎华东的电话。　　 “要么我明天开皮卡车去羊城二医院，把货车换回来。那个张小英我给她打电话了，她说她和赖金兰两个又收了许多旧家具，叫我开车去拉货，说她们没有本钱了。张小英说那边有一栋老宅可以拆，要么我过去谈谈价，合适的话，等你回来就拆。”　　 霍不强说：“那你就明天过来吧，羊城二医院。”　　 他把杨小乐病房号告诉他，不然黎华东进不了这个停车场。　　 这回他们也没有去买什么礼物，有钱和配型成功的供髄体，还有什么比这更贵重的东西。　　 所以当他们一到停车场，那辆显眼的大货车，老爸在六楼走廊上就一眼认出来了。　　 “小霍和蓉蓉到了。”　　 杨志华回头跟老伴谢娜说。　　 这时谢娜正扶着杨小乐在走廊上散步，做了透析，医生建议可以适当走动走动。　　 杨小乐一脸苍白，但眼光里透着希望的光芒。　　 一家三口都看见货车驾驶室下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一会两人就出现在面前。　　 杨志华陡然看见霍不强，心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十几天霍不强第一次出现在面前，杨志华就愣了片刻。　　 总觉得有点不对调，现在霍不强出现在面前，小乐热情地迎了上去，叫了一声：“姐夫，以为你和姐明天才会过来？”　　 霍不强说：“明天过来怕来不及，明天跟医生聊聊有什么注意事项吧？”　　 此时杨志华惊讶发现霍不强和杨小乐两人很相像。　　 他心里格噔了一下，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认为不可能会这么巧的。　　 既然两人血型匹配成功，两人面貌身材很近似也是正常的。　　 进入病房，霍不强问杨志华：“叔，小乐动手术的钱还差多少？”　　 杨志华愁容满脸地说：“现在只凑够了八万块钱，刘医生说手术费要十八万，后续治疗要三四万。唉……”　　 谢娜也是唉声叹气。　　 霍不强对他们说：“叔、婶，你们不用担心，钱我这里有，小乐的病可以治好的。”　　 他从挎包拿出十万递到杨志华手里，对他说：“拿去缴费吧，让医生及时安排动手术。”　　 杨志华说：“我已经去缴费处缴了八万了，现在我再拿这钱去缴，他们医生只有缴够了费用，他们才肯安排手术的。”　　 他示意霍不强跟自己一起去。　　 两人先去找到主治医生，告诉他跟自己儿子配型成功的是自己女婿，现在他过来了，而且带够了手术费用。　　 刘医生看了一眼霍不强，都愣了片刻，他说：“你是杨小乐的姐夫，我看你们很像两兄弟。”　　 杨志华连忙说：“姐夫和小舅子不就是兄弟么？”　　 刘医生开了一张付费单，让他们去收费处缴费。　　 跟霍不强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去收费处缴了费用后，晚餐在饭堂买了饭菜。　　 杨志华和谢娜都建议霍不强和女儿去外面宾馆开一间房住上二个晚上，休息好了后天动手术时才精力充沛。　　 霍不强想：在海口住的是自己买的房子，所以没有人查，但是住宾馆的话，自己跟杨小蓉还没有证，所以肯定不能一起住。　　 他说：“叔、婶，我去开两间房，小蓉和你两老去宾馆住一宿，晚上我留在病房照顾小乐，明天我去休息。”　　 杨志华感动地说：“还是我们两个在这里照顾小乐吧，你捐骨髓也要休息好才行。”　　 他竟然不肯把单纯跟杨小乐在一起的机会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