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婉仪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求陛下为臣妇做主啊。” 皇帝颔首,“你且说来。” “臣妇归京路上,曾遭遇刺杀,幸得江湖侠士相救,后遇上去永州为燕青敛骨的燕岚几人,一路得他们庇护才安全到京。 要杀臣妇和孩子的是臣妇的夫君,景王爷,臣妇再不敢回永州,便提出和离,可他不同意,为了警告臣妇,竟歹毒地对臣妇的外甥下手。 陛下,景王先刺杀臣妇母子,后欲谋害龚缙,枉顾人命,无视律法,臣妇实在不敢想,若臣妇和孩子们回到他身边后,他会如何对待我们。 求陛下救救臣妇,救救臣妇的两个孩子,允臣妇带着两个孩子与景王和离。” 来之前,皇上让她不要提景王和卫小夫人之间的事。 卫婉仪不明白皇上用意,但她也不想父亲身后英名被辱,故而两人有染一事,只字未提。 常姑娘也交代了她一些事,向她承诺,今日定促她达成心愿。 只是,她心有忐忑,今日真的能带着一双孩子和离吗? 果然,听得反对的声音,依旧是先前的刘大人,他严肃道,“刺杀一事,既是王妃归京路上发生,为何时隔这样久才提? 虎毒尚不食子,先帝仁善,他教导出来的王爷定然不是那般恶毒之人,老臣倒觉得此事或有误会。 且两个孩子是皇家血脉,便是王妃实在要与景王和离,也没有带走皇家血脉的道理。” 卫婉仪看向刘大人,语带冷冽,“因为家丑不外扬,本妃更不愿让两个孩子知道,他们的父王竟想要他们的命。 若遇到此事的是刘大人,刘大人可愿四处宣扬?” 刘大人一噎。 龚明诚助力,“陛下,臣昨晚赶到城西时,确听百姓们谈论,景王府的护卫在与我儿厮打时,吐露景王警告之言,与景王妃所言相符。” 他算是彻底明白,为何卫清晏要让龚缙在城西小院上演那一出了。 既是帮缙儿,也是在帮卫婉仪,只要坐实景王对一双孩子有杀心,为了两个孩子的性命安危,皇帝才好允他们跟着母亲脱离景王。 甚至还能为皇帝赢得百姓称赞。 景王欲图杀妻杀子,皇帝没包庇,没遮掩,百姓定然会觉得皇帝是明君,更加拥护朝廷。 龚明诚所想,的确就是卫清晏用意。 他能想明白的,皇帝怎么会想不明白,老父亲早上感动过后,便在心里下定决心,就是为了女儿这份心意,他也得成全了卫婉仪。 轻咳一声,皇帝道,“刘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景王杀你和孩子的理由是什么?” 卫婉仪想起卫清晏教的话,低头道,“臣妇曾怀疑,他不是真正的景王。” “这是何意?” 卫婉仪叩首道,“陛下,这是臣妇的感觉,尽管他外表与从前无二样,但我们是夫妻,他的不同,臣妇是能察觉出来的。 这三年,他似变了个人,臣妇曾试探过他,兴许就是这试探,让他对臣妇和孩子起了杀心。” 小鬼做的恶,不该让景王担了这恶名,而更改景王发生变化的时间,是因为真正的景王,在她怀上儿子后便被夺舍了。 女儿却是小鬼夺舍后,她才怀上的,可那小鬼用的身子依旧是景王的。 卫婉仪分不清,孩子究竟算小鬼的,还是算景王的, 可无论是谁的,都是她的孩子,稚子无辜,无论小鬼将来受到怎样的惩处,都不该连累她的女儿。 “若他不是真的景王,那要杀一双孩子,便说得过去了。” 有年迈官员沉吟出声,“景王在京城时,老臣曾有幸同景王接触过几次,说句谦谦君子亦不为过。 是以,老臣方才实难想象他会做出那般恶行,可若此人不是景王……那他是谁?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眸色沉沉,“的确该查。” 他问卫婉仪,“你说他派人刺杀你,可有证人?” 卫婉仪忙道,“有,当时活捉了景王身边的护卫,请陛下允他上堂作证。” 皇帝点头,“准,顺道将景王也请进宫来。” 忙有太监领命而去。 证人很快被带了上来,这护卫是个寻常护卫,只知当日的确是要去追杀景王妃的。 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时煜一行人活捉了,所以,带队头领还来不及告知底下人,景王用意是恐吓景王妃。 护卫自然就不知道景王真实意图,被困这样久,又是到了天子面前,皇帝没问几句,他便承认了景王要杀景王妃的事。 有了前面卫婉仪说景王似变了个人的铺垫,又有护卫作证,大家隐隐已经相信,的确是景王要杀妻屠子。 所以,当半死不活的小鬼被抬上议政殿,看着他对着卫婉仪一副恨不能吃人的表情,大家更确定了心中猜想。 先前帮着景王说话的于官员和刘大人心中叫苦连连。 小鬼可顾不得两人的心情,他只知道来的路上,宫里太监告诉他,卫婉仪居然敢在早朝时告他。 他不过就是想吓唬吓唬她,他不信卫婉仪不知道,却给他扣那么大个杀妻的帽子,还说他不是真正的景王。 这个贱人,之前在永州装的那样好,背着他竟嚣张至此,还敢提和离。 等下便带她回府,看他怎么收拾他,他就不信,皇上还真能同意他们和离,真能任由她带走皇家血脉。 皇家可从没被和离的,除非皇帝不要皇家颜面了。 这般想着他恶狠狠瞪了卫婉仪一眼。 景王时谦本是温和相貌,但小鬼附身多年,面相早已发生改变,瞪人时,戾气掩都掩不住,卫婉仪被吓得身子一抖。 她是真的怕。 皇帝上朝前,便吩咐了太监要将早朝发生的事,告知小鬼好激怒他,没想到效果比预想的还好。 他蹙了蹙眉,“景王,景王妃归京途中遇到的刺客,可是你指使的?” 小鬼看见那护卫,便知抵赖不了,点了点头,但点头之后,他对着皇帝极力想比划什么。 他想同皇帝解释,那只是恐吓,不是真的要杀她,更没有孩子什么事。 可他被卫清晏喂了哑药,说不了话,右手也被龚缙踩断,只有一个左手费力地乱舞着。 加上狰狞面目,在众人看来就像是对皇帝极为不满。 皇帝见他点头,就当他是承认了,怒拍龙椅,“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先前景王妃要求和离,朕还只当她任性,这才召你回京,让你们夫妇当面说个清楚。 朕没想到,你竟歹毒如斯,对自己的妻儿下手,便是看在卫老将军的面上,朕也容不得你这般欺辱卫家女。 笔墨伺候,朕今日要亲自为你们拟和离书,你既对两个孩子毫无慈父之心,那便让他们跟着他们的母亲。 但他们到底是我时家血脉,不可流落在外,朕便赐封景王长子为鲁郡王,赐郡王宅邸一座。 此后他们母子三人便落脚鲁郡王府,任何人不得欺辱他们母子,否则朕定重罚。” 皇帝话落,卫婉仪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伏身叩谢。 滚烫的泪珠滴答掉在地上,徐徐晕开。 常姑娘,不,是兄长,兄长虽没与她相认,却为她筹谋好了一切,她做到了自己曾经的承诺,她会护她,她依旧在护着她。 可她该拿什么回报兄长,卫婉仪哭着哭着又笑了。 小鬼则急得恨不能从担架上爬起,但他爬不起,只能愈加张牙舞爪,惹得一众官员频频皱眉。 眼前的人,还哪有从前那个景王的半分影子? 是以,先前那个和景王有相交的老臣,再次道,“陛下,臣瞧着此人的确不像景王,还请陛下彻查。” 皇帝颔首,示意冯若宝,“你近身去瞧瞧,是否有人皮面具之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