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江回房休息，庄琴却还在忙。　　 把他送回房之后，庄琴就进了情报分析室，叫参谋会议室可能更准确点。　　 进门时，长官和两名参谋，还在循环播放伍江带回来的视频。　　 “小庄来了，辛苦辛苦，坐坐坐。”　　 “首长，情况怎么样了？”　　 “各方面问题都很大，让文参谋说吧。”　　 换了个人，说话前还拿笔记本调整了投屏视频，从刚进入邪祀现场开始：“第一个问题，伍江太稳了，这样的场面，他手持的镜头一点没抖。别人跟我说压制了畸变的人，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例子摆在眼前，不得不信啊。”　　 乍听起来好像不是正经问题，其实藏着的潜台词是：这些人哪怕随时化身杀神，也丝毫不会有心理负担，没有心理障碍，转变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生。　　 “伍江同学不重礼节，好奇心强，是典型的学者性格。”　　 “放心，不是怀疑他，只是未来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武警和灵子反应部队的战士们工作不好做啊。”长官补充着。　　 见庄琴没多说，参谋继续：“这里具体是什么组织，之后还需要专家评估，不过伍江这么闹一场，专家评估完，那边可能早收拾干净了。我们想着是不是让他再跑一趟，多搜集些证据。”　　 长官则说：“我是想让伍江直接把那地方捣毁了，文参谋不同意。”　　 “是，伍江到底不是军人，虽然拿了特勤证，实际还是学者。他的镜头里没有一個人受伤，连怪物都是活捉，明显不想脏手，让他捣毁巢穴，可能有悖于他的个人意愿。就算这次帮了忙，以后未来防御办公室那边再打电话，也可能被随便找借口推脱掉，整体上得不偿失。”　　 未来防御办公室这个机构存在的意义，就是协调一些本就不会参军的力量，在灵子事件上帮帮手，并提供学术面的专业意见，算是安全力量的一个补充，整个架构的强制性很差，不能把他们当士兵用。　　 庄琴听了转而问：“那些人员有问题吗？为什么能在鬼地里活着？”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明天上午庄上尉督促伍江写行动报告时，注意提一下，问问他的看法。”　　 “是。”　　 “其实有条件我们可以等灵子反应部队那边的结果，只是伍江恐怕不愿意在沙漠里守着。为了用好他的力量，我们已经调了高空无人机不间断监视，如果未来十几个小时有大规模车队行动，一旦证实大规模撤退，就直接放他回去，如果没有，就让他去多捞些还活着的普通人回来，里面说不定还有我们的人。”　　 “等明天会不会太晚了？”　　 “他把几百米的地道顶都掀开了，现在估计还没解除警戒，过去发生冲突的概率太高。”　　 “绝大多数灵子能力者，在他面前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那些邪教怪物也一样。我们白天也做过枪械测试，他挡起来一点不费劲。”　　 “如果别人用火箭弹甚至反坦克导弹呢？”　　 这个问题庄琴回答不了，也没人想知道答案……虽然结论可能早就在那里。　　 尤其庄琴是为了方便伍江熟悉环境临时从别的军区调来的，对着不同军区的领导，有些话题就更不合适深入说了。　　 “总之庄上尉先去休息，早上七点来拿东西。”　　 “是！”　　 ……　　 伍江睡一晚，早上起来晨练后，正吃包子呢，庄琴送来几页纸。　　 又是工作报告。　　 好在他平时填实验记录也不少，倒是不觉麻烦。　　 写了一段，旁边庄琴问：“鬼地里的普通人，是不是要补充说明一下？”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　　 “有没有能猜测的可能性？想法也能给后面的专家提供思路。”　　 伍江拿笔头戳了戳自己的下巴，问：“灵子投影你知道吗？”　　 “听说过。”她不是科研人员，根本不考虑学术置信度的问题，只相信伍江的实力，没有胡编乱造的必要。　　 “我觉得梦魇区就是灵子投影的一种形式，你提到的邪教徒不是信奉灵王什么的玩意吗，或许能和灵子投影达成某种协议。”　　 “……没听懂，灵王、灵神应该是虚构的。”　　 伍江用空着的手挠挠头，思考一会设法解释道：“你看啊，信奉那些东西能让人变成怪物，变成怪物的过程必须有个成因。我的意思是信奉和变怪物，不是直接因果关系，带来变化的是邪教徒崇拜的那个东西。　　 不论这东西是灵王或者是某种我们还未了解的东西，它应该都比人类更亲近梦魇区，毕竟梦魇区也会制造怪物嘛。所以不排除有一种可能：在灵子层面，那东西和梦魇区可以达成一定的互动，比如承诺供应食物，梦魇区就不伤害它们。”　　 学者的脑子真神奇啊，庄琴心中感慨着。　　 她亲身经历对话，很容易注意到伍江描述的前后不同，是为了照顾她而增设了逻辑链条。用计算机做比喻，就如同一个题目，量子计算机直接从因导出果，没有过程；逻辑计算机得出一样的答案需要更具体的题目与条件，经过大量运算，得出一样的果。　　 “就按这个写吧。”　　 伍江便稍作整理，在报告上水了七八百字，还画了个小图，标注灵子世界和物质世界，再把灵子世界分成一大堆小东西。　　 所谓灵子世界，与其说是学术定义，不如说是哲学问题。　　 如果前提一定是“可以被不同人观测到同样的景色”，那么灵子世界就是不存在的，因为它确实无法被正经手段观测，是纯意识和灵能层面的东西，从军队对梦魇区的管理来看，一些所谓的入口，大概率也是有进无出。　　 反过来如果承认灵子投影与投影战争，那么灵子世界就一定存在，并且具有其特色化的世界规则。可以把投影当作灵子世界里一个个浮岛，它们偶尔会碰在一起，重新分配各自领土。　　 按这个逻辑理下去，搞不好各种宗教的教徒们反而更容易窃取到灵子世界的力量，如同那些怪物。毕竟与学术不同，信仰的前提条件就是相信那些不切实存在的东西。　　 话又说回来，学术层面随着研究领域细分，现阶段也走向了以“相信”而非“质疑”为前提条件的研究怪圈。　　 因为领域细分过于严重，一个成果放到全世界，可能要等几年才有人做重复实验，甚至完全没有，“相信”进步，可能被坑，也可能让自己跟上学术前沿，“不信”的肯定不被坑，但可能过几年行业被取代直接失业了。　　 也因此，哪怕是学界完全不待见的灵子投影说，也具有一定传播力，连庄琴都知道。　　 当然也不排除庄琴直接拿到伍江演讲记录才知道名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