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花了三天，来到这全球最大的淡水湖。　　 伊斯继承自海洋文化，惯吃海鱼，加上没过过几天苦日子，多刺的淡水鱼没进入日常菜单，所以没形成淡水鱼产业链。　　 这个情况使得卓越之眼近十万平方公里的广袤湖面上，渔船数量还不如科考船多，少有的几条日落前也都会靠岸。　　 伍江从一个临湖小镇出发，沿湖边土路移动，路上看到了几個驱房车来的钓鱼爱好者，这样他把房车停在湖边，也不会引人注目。　　 白天，他在车上上网、定制计划、睡觉，或者偶尔到镇上补给，晚上就飞出去，或在湖面，或在湖底练剑。　　 卓越之眼的水里，不止有近两米长的超大淡水鱼，也有怪物。　　 说实在的，即使是伍江，也很难判断怪物是类似半蛇人那样的失败畸变体，还是野化的魔化种，反正靠过来发动攻击就是一剑，不发动攻击的他也不刻意多杀那么一两只，那不会真的影响到未来。　　 现阶段的伍江，还处在一个搜集与总结情报的阶段，关于未来的判断仍然变化中。　　 在基础学校的时候，伍江认为秩序很快就会崩溃，现在看来，当时还是年纪太小，对人情世故的理解不充分。更多的还有他对畸变体和魔化种的认知过于浅薄，高估了单体带来的破坏，低估了现代社会全面性对单个怪物的压制力。　　 现在再看，体量足够大的国家，不会那么容易因为极端个体的破坏而崩溃，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研究，能够在力量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控制住危险个体，如卢卡斯。　　 进一步扩大，魔化种也面临着一样的瓶颈，甚至在抛弃人类外壳后，要面对更激烈的手段。　　 这种力量上的不对等，最终会如何被打破，也许还要找机会去那些已经被畸变体或魔化种占领的国家与地区看看。　　 新闻对这方面的报导太少，伊斯国的新闻基本只关注国内，国际版也只关心几个大国的动态，小国只能在崩溃时获得短暂且有限的曝光，那有限的文字和图片很难作为研究依据。　　 ……　　 伍江在卓越之眼练了大半个月剑，弄出来个新招——他现在能用仓鼠小朝放剑气！　　 这个技能堪称奇葩。　　 小朝在胡悦萍送给伍江前就被她训练过，不是修真方面，因为没有伍江的帮助，她也没办法短时间内让仓鼠留住内气。　　 根据伍江的饲养经验，很可能是通过【操偶】入侵小朝的日常，使得它渐渐把一些拟人化的行为自主化，比如它更喜欢坐着而非趴着，手里总要捏点东西，手指头、头发或者食物。　　 伍江九月份把小朝带出学校后，闲暇时会给它练练气。　　 和小暮真气引子加自主练气不一样，小朝的练气更像接受传功，它全程瘫痪，都是伍江在操作。　　 两个月来，伍江只有去深洋领袖实验室作案的那两天和小朝分开，其它时间24小时在一起，这样的高强度修炼，让小朝在11月时已经能存住一点真气。　　 后面就比较简单，伍江操控它的真气来模拟剑气，没几天就成功放了出来。　　 但是！　　 这个技能奇葩之处，在于伍江本人是不会操偶的，他必须把小朝握在手里，用真气帮助它形成法术基础，具体剑气往哪边放全看小朝自己的主意！　　 试了几次，找到一点规律。　　 在其视野里有目标时，它的注意力受距离和运动速度影响。　　 仓鼠的静态视力很差，动态势力强不少，但这个“强”的极限很低，因为它们的动态势力，是适应天敌攻击演化出来的。　　 说人话就是它只会注意到一定速度区间的移动物体，太快、太慢和太远的，都会被当作背景过滤掉。　　 快慢都还好说，主要是距离太短了。　　 伍江用鱼测试，40厘米到1米区间内，它几乎每次都会把剑气瞄准移动的鱼，超过一米，随机性就大大增加。　　 这个距离仍然可以用天敌理论解释，鼠类的天敌都是小型食肉动物，体型限制它们的主要扑杀距离只有这么点，甚至把猫头鹰都算上，扑杀速度也不会比猫科更快，因此鼠鼠也只需警戒这么点范围。　　 威力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小朝这么点大的身体就算达成三界归一的金丹境界，大概也就勉强能劈一块大石头，现在嘛，超过两公斤的鱼都砍不断。　　 总之伍江握着小朝放剑气的新技巧，没什么屁用，只能当杂技耍耍。　　 这种精细控制，对伍江自己的帮助反而更大些。　　 自从大学一年级下学期进入实验室折磨小鼠开始，他就意识到精细操作真气和灵子，是他在基础学校期间缺失的一类技巧，这两年来也一直在练着，握着小朝用它的真气放出剑气也算一种集中体现。　　 弄清楚小朝的剑气为什么乱窜后，当晚他就在湖底试【剑】。　　 当年的他用三剑合一，因为控制力不够，最后不得不对空放了一炮。　　 大学一年级上学期筑基时，已经能给三剑合一捏一个“扭曲”概念的壳子。　　 今天伍江再凝聚这带壳之【剑】，已经没什么烟火气，手一伸，虎口前就多了把黑边白心的柳叶状物，和那作为本命法宝的正版【剑】一模一样！　　 剑随手而动，也如剑柄有实体一般，没有丝毫延迟。　　 拿着【剑】，伍江没有在湖底胡乱砍，而是进一步微调其灵力结构。　　 第一晚，无事发生。　　 第二晚，仍旧太平。　　 第三晚，刚开始半小时，他眼睛一眯，嘴角翘起，拿【剑】对着前方一捅。　　 这一剑如同捅到实物般，刺出一半突然定住。　　 停了一会，抽出剑来，那空气中出现一道微不可察的黑色缝隙，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注视他。　　 “无，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他说完话，那缝隙瞬间消失。　　 伍江不去理那消失的缝隙，看着手中黑边柳叶叹道：“扭曲，真的能切开世界啊。”　　 再回到房车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资料。　　 该做决定了。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至今为止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决定了他和无的未来，放大一些，说不定还关系到人类和灵子世界/投影之海的未来。　　 彻底消灭“无”很难，因为他对投影的认知全来自无，无会不会真的被消灭，被消灭后如何作用在自身上，都无法把握。　　 所以还是要按之前想的，把与投影有关的一切丢给无。　　 唯一的问题是彻底洗净灵化之后，他会失去一切融灵能力，即灵子感知、生命雷达、念动、寄生饵、无机物杀手、第一法则，以及扭曲。　　 他的两大天赋，矢量和引灵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它们也消失的话，还要跟着失去几个衍生技能。　　 代价不可谓不大。　　 但是在仍未见到第二个等级五的伙伴之前，他觉得自己多少也要为人类的未来担负哪怕一点点责任。　　 帮助自己，也是帮助他人，探索一条没有前者的道路。　　 那样的目标太宏大了，他只为求道而已。　　 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摸着小朝发呆一阵，伍江看一眼时间，给妈妈打电话。　　 “胖胖？怎么突然打电话了，不是用聊天软件吗？”　　 “电话的声音还原度高一点。”　　 “想妈妈了啊？”　　 “……嗯。”　　 “妈妈也想胖胖，感觉好久好久没见了，有长肉吗？”　　 “……”　　 内容没什么营养，单纯的打招呼，胡乱聊几句日常。　　 挂断之后迟疑很久，又给胡悦萍打电话。　　 “啊！帅哥，怎么想到打给我了？”　　 “关心下同学。”　　 “什么时候能回来？”　　 “明年夏天，也许。”也许今晚之后就没他了。　　 “学校最近的气氛有点紧张，明年八年级开灵子课的第四届上来，我们这些前辈都很危险啊，你一定回来给他们个下马威。”　　 “四年级的前辈欺负一年级的新生，太残忍了。”　　 “嘻嘻，那要看他们乖不乖啊。”　　 他和妈妈多年相依为命互相牵挂着，胡悦萍是好女孩，只是还不到时候。　　 和她们通过话，伍江打坐一阵，再看看时间，胜泽那边快要下班。　　 还是打个电话给导师汇报，或者说通知一声。　　 “老师，我决定道路了。”　　 朱老师还没反应过来：“道路？什么道路？你不是想犯罪吧？”　　 要犯的都已经犯过了，今天不解释那些。　　 “我决定把修真路走到底，贯彻真我！”　　 “……”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很久。　　 星球另一面在办公桌后站起身的朱想容，无法克制握着手机的手颤抖。　　 听到消息前她期待着自己的学生能超越巅峰，但真的听到时，她怕了，她怕他失败，她怕这个可能是全国最强的学生变成怪物。　　 却不能出言阻止。　　 自己也修真，也已经开辟神府了，她知道，这句话说出口便已没有退路。　　 “真我”不容质疑，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后退一步就是道途尽毁，因为修真本质就是一条问心之路。　　 “你会失去什么，你应该考虑清楚了，我就不再多说。活下来，打电话给我。”　　 “好。”　　 伍江的声音短促，毫无迟疑，只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