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求援
“今日这间房的女人包出去了,寅时回来。” 裘鸣说。 初月晚看了看手里那件桃红色的软缎,是成年女子的尺寸,她裹了两圈还是不能防止拖地,便挥着长长的两袖向裘鸣求援。 “穿个衣服都穿不明白。” 裘鸣说着便走来,随便几下便把宽大的衣服裹成了合身的。 初月晚很惊讶,看看镜子里,自己好像一个打杂的小童仆了。 “这是怎么裹的?”初月晚好奇。 “这里女人的衣服都有特殊的剪裁,只要抽其中一条带子,整件衣服就可以脱落。” 裘鸣道,“只要按照剪裁的布片进行重新折叠穿戴,长短都随意。” “你好了解,是不是经常来康乐坊看这样的衣服?”初月晚追问。 裘鸣不说话了,睚眦面具静静地对着初月晚。 初月晚很认真在发问,不知道他看自己干什么。 “没有男人不来康乐坊。” 裘鸣用力把她的腰带系紧。 没有男人不来康乐坊……初月晚重复念叨了两遍。 这里做的饭那么好吃么……“那女人可以不来么?”初月晚又很真诚地问。 裘鸣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冷冷道:“一会儿出去了,什么都别问我,不然当场宰了你。” 初月晚抿唇忍住满肚子的好奇。 “好了,出去。” 裘鸣指向房门。 “出去以后呢?”初月晚听到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有些莫名的紧张。 “出去再说。” “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我会盯着你。” 初月晚心跳得好像要从嘴里冒出来,她小步挪向那道门,不时回头看看裘鸣。 裘鸣站在墙边默默注视着她。 “要是我跑了,或者告发你呢?”初月晚问。 “那就要看看是你的腿和嘴快,还是我的刀快了。” 裘鸣提起刀来。 初月晚就是那么一问,并没有问出什么意料之外的解答。 那么一不做二不休,出去。 她转头走向门口,举起双臂正要将门拉开。 外面人影往来,脚步声靠近,突然“吱呀”一声,房门霍然被推开了。 初月晚吓愣在原地。 “那混球没钱想白嫖?做他妈的美梦!老娘还真就不怕他了!”一高挑女子话音泼辣高亢,昂首挺胸踏入房来,猛地瞧见了初月晚,“哟,这小丫头哪儿来的?” “我……对不起!”初月晚急忙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和我一起来的那……”她回头一看,裘鸣已经不见踪影。 嘿你逃得要不要这么快!好过分啊!那女人到处看了看,没见到旁人,却又低头审视了一番初月晚身上的衣服。 冷笑一声,砰然将房门一关,揪起初月晚的后脖领把她拎到床边。 “合着老娘不在的时候,你进来偷东西!”那女人柳眉倒竖。 “我不是这里的人!”初月晚急忙说。 “你不是这儿的,还是凭空从外头飞进来的?”女人才不信她的话,“康乐坊每年都要新进一批你这么大小的丫头,年头年尾的尤其多。 谁不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只是能活到我这个年纪的不多。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活这么大么?”初月晚惊恐地看着她。 那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脚趾勾着绣花鞋颠了颠,道:“我知道什么人的东西偷不得。” “我就是找件衣服穿。” 初月晚还瘫坐在地上,“我是被……”说着她忽然仰头,看到房梁上反着光的刀刃儿,裘鸣的面具正直勾勾盯着下面。 “你自己没衣服穿么?”那女人问。 初月晚摇头:“没来得及穿……”她站起来按着自己身上的这件:“对不起擅自穿了姐姐你的衣服,我可以脱下来还给你的,你放我走,我以后再也不犯错了,好不好?”那女人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惯犯啊?从我这儿顺走的东西,只有一件衣服吗?”初月晚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女人猛地从床上下来,用力扯掉她的腰带,整件桃红色的软缎随着衣带掉落而散在地上。 “你个不要脸的小贼,偷到你老娘头上来了还想跑?!”那女人揪住初月晚就挥手要打。 “别打我我是公主!”初月晚抱头喊道。 “你是公主我还是皇太后呢!”那女人火气上头,要扯初月晚的小棉袄。 房梁上的裘鸣刀刃一震,蓄势待发。 突然那女人停住了即将打上去的手。 她扯过初月晚的袖口瞧了瞧,捏了捏料子。 然后猛地将她的衣领拨开,拽出她脖子上那根绳。 “不要!”初月晚护住自己的长命锁。 那女人才不管,仍抻着那根绳子拽出长命锁来,掂量了一下这块金子。 “这不是寻常人家配得起的东西。” 那女人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是不是公主不好说,但肯定出身不低。” 她松开那块锁,又在初月晚浑身上下捏了一遍。 初月晚痒得慌,一边憋屈得掉眼泪一边又忍不住想笑,难受死了。 那女人把她按在地上查看,她就在那一片软缎上边滚边躲,忽然看到那件脱下来的软缎上有一处绣着像字的纹路,仔细一瞧,写着“轻鸿”。 是名字吗?那女人捏完初月晚,差不多确认了。 若是偷的别人家贵女的衣服,那贫寒的女孩身体也做不了假,不是瘦骨如柴就是粗糙强壮,可是这个小姑娘细皮嫩肉,溜光水滑。 身上全是软绵绵的闲肉,一摸就知道平时娇生惯养,怕是连针线都不给碰。 出包不成,还摊上大事了。 今日倒的什么八辈子血霉。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那女人马上放开初月晚。 “我是……”初月晚忽然不敢再说,抬头瞄着房梁。 那女人也跟着抬头,没看见上面有人。 初月晚却知道裘鸣一定换了地方藏着,忙对着那女人摇头。 “是你撞进我屋里的,我可没拿你怎样。” 那女人还以为她带了同伙,马上辩驳道,“我还没来得及打你呢,可不算数啊。” “轻鸿,帮帮我。” 初月晚试着叫了衣服上绣的名字,那女人果然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那女人说着看向地上的衣服,明白过来,“好,你记住我了是吧,那你说吧,怎么帮。” 康乐坊本是京城中一片酒色之地的统称,几十年前就已经兴盛如此,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达官显贵,都喜欢将此处作为栖身之地。 时过境迁,其中逐渐开发出了更符合那些大人物喜好的专门场所,其中的歌儿舞女质量上乘,甚至有些女子仗着才华和人脉,赎了身退了奴籍,翻身自己做起小生意去了。 歌女轻鸿也是想翻身的其中之一。 “可是啊,我似乎生来就不该做这行。” 轻鸿边说边在箱子里给初月晚找合她脚尺寸的小鞋子,“我除了长得还算尽如人意以外,那些吹拉弹唱怎么学也不如人家好,所以卖艺是没出路的,倒不如卖身。 那卖身呢,达官显贵也看不上我这种没才没德的,估计出头是别想了。” 初月晚听了她的际遇,觉得还怪可怜。 “要是‘公主’平安回去,可不要记我的仇啊。” 轻鸿说着拿出一只小鞋,“我倒不指望你记我什么好,我只求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把那小鞋一边往初月晚脚上比划,一边说:“这是我九岁上的,你穿试试。” 初月晚道谢,拿过小鞋来蹬上,有点晃荡,一抬腿就掉了。 “你脚也太小了。” 轻鸿说,“看来得找年纪再早点的。” “辛苦了。” 初月晚看着她忙活。 “你们这人上人还会说这种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