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临时起意
“我……当然没有了!”初浅夕忙说。 “是临时起意吗?”初月晚继续问着,“今日入京之前,你可曾想要做这种事?” “我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恨父皇,三皇姐也恨父皇。” 初浅夕愣住。 初月晚接着说:“裕宁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办法让你们不恨他,但是……父皇不会一直陪着你们,裕宁可以。 如果父皇亏欠了你们,即便你们报复他,你们的前半生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了,但是……如果你们不要做坏事,以后,裕宁可以代替父皇对你们好,好吗?” “你……”初浅夕突然一阵酸意涌上心头,“你有什么资格……”初梦早急忙按住她。 “裕宁。” 初梦早忍耐不适,说道,“你的意思是,今天你听到的,不会告诉父皇?”初月晚沉默。 “你如果连这个都保证不了,你如何承诺我们过得了今晚,更何谈后半生?”初梦早问。 “三皇姐放开我。” 初浅夕挣扎,她恨不能现在把那个藏在黑暗里的妖怪抓出来撕碎。 只要把她推下楼去,什么都结束了。 初月晚继续退,想要一点点挪出走廊,可她挪着挪着,突然抵在了窗棱。 再退,脚下已经挪不动了。 原来这处走廊,是死路。 她顿时心慌起来。 “如果……”初月晚急忙继续说道,“你们不出手,我就不告诉任何人。” 初浅夕惊慌之后,忽然有点回过神来了。 “你……你会算命。” 她说,“你是不是算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算到了我们有今天?”当然是没算到啊!算到了干嘛还放你们进来啊!初月晚想了想,说:“是的,我已经算到了。” 初梦早摇头不信。 初浅夕顿时绝望,跪在地上边哭边笑。 “不要信她的话,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算什么?”初梦早急忙劝她,害怕她的崩溃会让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没有救了……”初浅夕嘲笑道,“三皇姐,你还有托玻做靠山,就算这件事败露父皇也不会把你如何,顶多就是把你遣送回托玻罢了。 可是我呢?我死定了!就算我按兵不动,没有任何证据,就算只是她的一句话,也足以将我挫骨扬灰!” “为何……”初梦早忽然跟着恐惧起来。 她多年不在大皋,不知道天临福将究竟有多大的意义,可是或许……真正让初浅夕害怕的并不是什么“福将”的预言,而是她在父皇眼中的地位。 就算她什么也没预料到,随口胡说,也是金口玉言。 多不公平。 可又意料之中。 “我算到……”初月晚忙说。 “别说了!”初浅夕挣开初梦早走向她,“不要再威胁我!”初月晚抵在窗棱上不敢动。 “我看到八皇姐……”她仍说道,“八皇姐和裕宁在一起吃大闸蟹!!”初浅夕停步。 突然“哐啷”一声,寒风灌入走廊,吹得她脸上的泪几乎结冰。 前方满天星斗映出地上的影子,初月晚小小的身形站在窗前,这条走廊没有任何退路。 可初浅夕却没有再向她逼近。 “你说什么?”初浅夕声音颤抖着。 初月晚眼角的泪滴滑落下来,冰得脸上一阵刺痛。 “裕宁在临阳州,和八皇姐,一起吃大闸蟹。” 她边说边抽泣着,“好满好满的蟹黄啊,还有……毛毛的钳子……里面好多肉。 八皇姐最不喜欢吃钳子里面的肉……因为小时候,送到八皇姐宫里的都是别人剩下不想嚼的蟹腿和太硬的蟹钳,八皇姐只能自己撬开吃,手和嘴都割破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 初浅夕捏紧手指。 “因为父皇说过,八皇姐以前……总是吃蟹伤到自己。” 初月晚说,“他说很后悔……所以后来,送你去了螃蟹特别多的临阳州,在那里,你就可以想吃多少螃蟹,就吃多少螃蟹了。” “他只是借口赶我走!”初浅夕走向她。 “八皇姐,父皇他要是不认错。” 初月晚忽然抬头看着她,“裕宁给你认错好不好,你会渡过今晚的,如果……如果你放过父皇,以后裕宁去临阳,给你剥螃蟹吃,好不好?”初浅夕低头擦泪。 “以前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了。” 初月晚说,“以后的事……或许还可以变一变的。” “你懂什么……他那么溺爱你,你……”初浅夕走到她面前,突然狠狠抓住她的衣襟。 就从这里丢下去。 只要没有了你。 只要……初月晚突然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八爪鱼似的盘在了她身上。 “八皇姐我怕……”初月晚抓着她。 初浅夕这才发现自己被她黏住了,扒也扒不开,扔也扔不出去,除非自己跟着一起跳下去。 “你搞什么鬼……”初浅夕扯了她两下,最后还是没再动,反而抱着她无力地坐在地上。 “八皇姐不要啊!!”初月晚还是不松手。 “我……”初浅夕冷笑,“我受过的苦怎么可能是认个错就罢了的?我生来没有任何错,为何要把我认作‘灾星’?为何别人犯的罪都要推到我的头上?就算父皇后悔过,那也只是真龙天子短暂的露出一点人性罢了。 以后他还是不会后悔的……我不想再当他的挡箭牌,一直当到死。” 初月晚摇头:“你会活到后来的。” “你又算到了?”初月晚点头。 这回,是真的。 上辈子,父皇已经死了,自己也已经死了,八皇姐还活着。 但是,那时候在她或许并没有来过今天的晚宴,也没有试图杀死父皇。 “所以。” 初月晚说,“八皇姐不要做傻事,要好好活着。” 初浅夕哽咽着,抬头望向那边的初梦早。 “其实我……”初浅夕泪眼朦胧,“很喜欢吃螃蟹钳子里面的肉……”初月晚抱着她拍拍。 初梦早松了口气,扶着栏杆喘息。 “呜……”她忽然一阵腿软,按着肚子瘫坐下去。 “三皇姐!”初月晚放开初浅夕,初浅夕也站起来,急忙跑向初梦早。 “怎么回事?”初浅夕看她状况显然不对了。 “肚子疼……”初梦早满头冷汗,倚着栏杆都快要坐不稳了。 “快去,快去叫人。” 初浅夕哭到已经没力气了,一时有些慌乱。 初月晚急忙起身往另一边走廊跑:“来人!来人呀!”这边之前已经被勘察过,本来就没有什么人会来,初梦早的脸越来越失去血色,她痛苦的呜咽声揪住了两人的心。 “怎么会这样,刚才不还好好的?”初浅夕当真吓住了。 初月晚才是头疼。 皇姐啊皇姐,就你们这样的情况,还想密谋杀父皇?还是老老实实藏着当好人吧!“来人——”初月晚跑到天井四周去喊。 忽然一阵清风飘入窗口,一个人影闪进了室内。 他走过博古架旁边的碎瓷瓶,现身在灯光下。 初月晚的眼睛亮了起来。 “小舅……”她刚要叫出来,云锦书已经按住她的嘴。 初浅夕回头看见云锦书,一时间惊到无法出声。 “三公主这是怎么了?”云锦书俯身蹲下把脉,抬眼瞥了一下初浅夕。 “不知道……突然之间人就……”初浅夕语无伦次。 初梦早已经失去意识,云锦书查看脉象,没有出声,回头看了一眼初月晚。 她正紧张地看着初梦早,嘴唇都咬肿了。 这小家伙,还真的担心着这个刚刚才说要害她的人。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擅自替她做决定的道理了。 云锦书压在初梦早脉搏上的力气慢慢松懈。 “没有大碍,捡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