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道院的某个角落,几位蓄着长须的长老围在一起小声议论: “若是天狐公主发现了吴沂的私生子,会不会当场发飙啊?” “不会,绝对不会。九尾天狐是小四方狐族里最尊贵的血脉,天狐公主生的出尘绝色,不会做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 “老夫也是这么认为。吴沂本来就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儿子,听说那是和上元县洛老爷妹妹生的。” “呸呸呸,别说了,洛家根本不认这亲事。而且,十几年前这对母子被吴沂的正妻赶出家门流落于民间,生死未卜。” “真可怜!” “这么说来,他跟正妻也该有个孩子?” “我倒觉得他在栖霞可能也有一堆娃在秘密养着呢!” “不得不说,吴沂的儿子还挺多!” …… 院外。 往事不堪回首。 “小十六啊,你进去找负责人带你去厢房休息吧。” 吴沂支走了罗十六,白衣仙女美眸冰冷的让他不敢直视。 他望四周看了看,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在不远处坐着看戏,嘴里还叼了根草。 “十六?” 婉转魅惑的嗓音好似来自天边,吴沂感到一阵眩晕,把老脸别到了一边。 “是不是还有十七、十八啊?” “不是不是。” “那就是一到十六都有咯?” “哎……” “你说什么?” 吴沂瞄到了小树林的入口,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跟这女人进去好好谈谈。 “白甄,啊——” 白甄瞬间贴近他,纤纤玉手一把拧住吴沂的左耳。 吴沂叫苦不迭:“上次和上上次都是这边,能不能换一边啊!” 行色匆匆的人群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年轻的均是疑惑不解,老一辈的大都对此了然于胸。 白甄拧着他的耳朵往小树林走,看到逐渐聚集起来看好戏的人们,吴沂不得不遮住脸,尽管他早就丢光了老脸。 看到他们进了小树林,识趣的看客都各自散去。 白甄一把将吴沂推开,冷声问候道:“在栖霞这么多年,过的怎么样?” “孤苦伶仃、无人问津、三餐不饱、四季奔走、五体不勤……呃,当我没说。”吴沂紧张兮兮地掰起了小手指。 “知道我为什么一身白么?” 他斗胆将白甄全身上下打量一遍,三十多年过去了,白甄依然是娇艳动人的天狐公主。不同的是,她不再喜欢浓重艳丽的色彩。 “当然是搭配公主您的仙气。” 白甄目不斜视,直直地将目光定在他沧桑的脸庞上。“错,”呵气如兰,她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份柔情,“是因为我在等着给你披麻戴孝。” “呃,公主开心就好。” 吴沂比上次见面又增了几分老态,白甄心想道,这就是人妖殊途。 “还是洛乾像你多一点。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坐在草地上和朋友聊天,就好像是看见了第一次遇见的你。”她终归还是念旧情的。 吴沂暗喜,犹豫了半晌,才问道:“你一个人?狐、狐襄呢?” “他来了。他不想见你。” 简简短短几个字,就让吴沂灰心沮丧地垂下头。“也好也好,你们待在小四方生活挺好的。对了,那次对洛乾的救命之恩……” 白甄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救命之恩?” “别不承认,老蛇都跟我说了。” 这条老青蛇!她心里暗恼,脸上冷冰冰的,仍是装作不知。 “哈哈!”吴沂熟练地搂过她的腰,下意识要在脸颊上亲一口时,他又及时把脸转正,“这孩子因我牵连太多,吃了太多苦头。现在我必须想办法让他变强大,足以自保,并且永远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洛蕙才是被你害的最惨的。” 吴沂怔住,深藏在记忆中的温柔笑颜浮现眼前。洛蕙是知书达理的富家千金,当吴沂以一个大侠的姿态出现在她的人生中,她几乎毫不犹豫就许下了芳心。 她亦是一个弱小却坚强的温柔女子,在吴沂失落时,她给不了力量上的帮助,但是她却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哪怕当年那些人在诋毁、陷害吴沂。 吴沂风流潇洒二十多年,最终被洛蕙打动而收了心。 可惜,命运捉弄人。吴沂后知后觉地发现,从他决定好要上钟陵山的那一刻起,身边人的不幸就默默编排好了剧本。 而他的人生剧本,前半生是大侠在行侠仗义,后半生是赌徒在还债。 “所以我不会再娶妻生子。洛乾还说可以给我养老送终,哈!”他一笑,眼角堆起年轮的皱纹,“我听到这句话就很高兴了,其实,根本不需要。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更不想他再被我拖累。以后再有什么事,我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好他们。” 白甄沉默地听着。 “白甄,谢谢你。” 她没有作答。 “太阳要下山了。” “是啊。那小子居然也来了,我明明跟明守交待别让他来……” 白甄在他脸上迅速嘬了一口。 “我走了。” 衣袂飘飘的白色身影远去许久,吴沂仍站在原地发愣。 “肉都老了,不香的,唉——” …… 洛乾即将要在栖霞山上和季子淳渡过第一夜,说不紧张是假的。 过来负责接引院外弟子的人居然是祁琏风,这是洛乾没想到的。既然是熟人,洛乾理所应当地过去跟他打招呼,不过祁琏风板着脸回应冷淡,生怕洛乾要跟他讨点方便。 祁琏风只是给他们带路的。 五个可居住的山洞分散在附近,第一处号为金,是最宽敞的山洞。祁琏风不仅给他们讲了里面的布置如何完善,温泉、大床一应俱全,还特别说明里头暗藏玄机,蚊虫不侵、四季常温,讲的众人心驰神往。 最后,他总结道:“这就是金字居,不夜酒馆三当家的五个弟子选择的住所。” “什么?有人占了?”“我靠,什么意思?说好的公平竞争呢?”“走后门?”“什么意思……” 祁琏风见状,立马大声冲他们呵斥道:“安静!不想待的现在就能下山!” 被他这么一威胁,其他人哼哼鼻子不再作声。 “第二处,木字居,不是山洞。是山那边的一座木屋。”祁琏风看着这二十来人,都是一脸忿忿不平,“你们应该都知道今年特别邀请了妖域、江都灵界,他们答应肯过来,我们就要尽地主之谊。所以,木字居由江都灵界占据。大家跟我去下一处。” 弟子们推推搡搡,一时间怨言四起。因动静不大,祁琏风暂时不予理会。 五个住所一下子没了两个,二十多个人分成九个阵营可抢夺的住所只有三个,可想而见该有多么激烈。 前往第三个住所的路上,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暗暗琢磨对方的实力。 洛乾和季子淳不敢走的太近,更不敢离其他人太远。在场仅有季子淳一个顿林盟弟子,林府来的那两人又不肯带洛乾,他们不得不抱团取暖,并且不时和其他人搭话假装自己的队伍也是四五人。 被人发现落单的代价,洛乾不敢想。 水字居是邻近传道院的一个山洞,丛生的杂草早就掩盖住了洞口。 祁琏风用剑随意挑开,众人就看到山洞里面陈设简单,仅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盘。水字居地方最小,两个人勉强,三个人拥挤。 参观完这里,祁琏风带他们依次看了山顶的火字居和山脚的土字居。火字居也是普普通通的山洞,特点是又冷又远。土字居更没什么特别的,蚊虫多、花草好看,加上距离远而已。 走了那么久,队伍里的姑娘家早就都脚疼了。 祁琏风将他们聚集在水字居前面的空阔场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决定哪些人拥有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