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杨大夫捋着胡须点了点头,说道:“老夫教你的功法,可不是凡俗武道能轻易相提并论的。加上我为你每日特制的修炼药物,你这几年积累的修为已经极为深厚,论内力的精纯与质量,你早已经远超陈晟,绝非一般凡俗武者可比。你唯一的弱点在于没什么对敌经验,拳脚功夫也只练过老王头留给你的剑法。 只是……说到底,一力降十会。只要你不托大,以现在的实力,报仇应是足够了。至于他人在何处,便靠你自己找寻了。” “嗯!”叶七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已经比他预想中的好太多了。杨大夫修为高深,他的眼光自然八九不离十,看来自己这些年来,不断忍受药力炼体的痛楚,并未白费。 杨大夫顿了顿,开口提醒道:“此番你们是第一次入世,尤其是昕儿,这些年来我几乎都只是在忙着让她修行,打好基础,不得已疏忽了对她在其他方面的教导。如今我有急事离去,便只能将她暂时托付给你了。” “嗯!”叶七点头,他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杨大夫补了一句:“另外,报仇一事切勿太过执着。杀一个凡人而已,不要让仇恨成为你的执念。” 叶七长舒了一口气,他有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郑重的道:“是,叶七记下了。” 杨大夫与叶七交代完,看了看身边正在发呆的昕儿。 十多岁的少女,已是亭亭玉立,老人似乎有些感慨,他嘴中喃喃了一句:“昕儿也长大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不过回了宗门,可莫要被人欺负了,否则我非扒了那李青洛的皮……” 昕儿听到了老者的话,回过神来:“昕儿才不会被人欺负呢,昕儿可厉害了!” 叶七见老者与女孩闲聊了起来,便微微一拜,没说什么准备离去,他还有些细软得收拾。 可少年走到门口之后,刚开了半扇门,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又转身看向了老人,开口问道:“对了,杨大夫,往后,我还有机会见到您吗?” 虽然不知此生有无报恩的可能,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老王头自是教过叶七的。 而老人听到此处,沉默了片刻,叶七看着他,心中有些紧张。 “如果你活下来了,可以去沽山找我。”老人淡淡的说了一句,叶七听罢心中一松。 随即叶七在门口朝着老者一拜,没有多问别的,只是道了一声:“谢谢!”便快步出去了,语气平稳而沉重。 老人没抬头,但心里对叶七觉得很对胃口。一直以来杨大夫其实挺欣赏叶七的,就一个十多岁的乡下孩子来说,无论是心性,还是天资,又或是那份执着都极为少见。 叶七的天资确实出众,他从未正式习过剑,他只有一把柴刀。昕儿练剑时他常常在一旁看,他没有说过,其实昕儿练的剑法招式,他常常只是看了几遍便会了。这些凡俗的剑法无论多复杂,似乎对叶七来说都学起来很快。单只这过目便会的本事,在武道中,已称得上天资绝顶。 良久。少年已经没了影儿,杨大夫却望了望门口:“倒是棵好苗子……” —— —— {王棋锋} 村外不远处,一块石碑上工工整整地刻着三个字。 若不是后来跟着昕儿学了些,叶七原本是不识几个大字的,因为老王头也不识几个大字。 但这三个字是叶七刻的,这三个字叶七认识。老王头的名字是三年前的叶七为数不多,会写的字。 坟包边,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少年蹬腿坐在地上,脚边插着一把砍柴刀。少年的手里拿着一坛酒,少年没喝,只一杯一杯地倒在坟前,也不知老王头在下面醉了没。 老王头喝醉后常常说起他那手柴刀可是套厉害的功夫,还说他年轻那会可是个大高手,一身功夫出神入化,怎地怎地,不过说到后来就默然了。叶七早先还好奇的很,听多了也就当他在胡吹大气,毕竟每次说的都好像不太一样。 老王头在世时总对叶七说:“小七,你要记住,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所谓一日纵敌,数世之患,莫要如我一般……当初若是……唉……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老王头每次说这些总似有着无尽的愁绪在眼里,常常叹气叹个不停。原本叶七大约是只记下了第一句“有恩必还”,不过如今,“有仇必报”这一点,也深深的刻进了叶七的心里。 叶七叹了口气:“你以前说什么神仙法术,飞天遁地,我是一句也没信过。现在想来,你也不是胡吹大气啊,嗐。” “村里都是好人,杨大夫也是好人……我这趟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 “老王头,你的仇会报的,不知拖了这么久你会不会怪我?” “老王头,我要走了,你教我话,我会带着一起离开……” “唉……不知人死后会去何处?不知道你和你的家人团聚了没有……” “不知道我还有多久可活?不知道我若死了……会不会见到你……” “不说了,这酒可是杨大夫家的好东西,我可没亏待你。” “呸,也不知酒如此苦,又有何好的。” “对了,说起来你好像很早就猜到了杨大夫他不是普通人?” “你这老头子还是很有眼光的。” “这一去,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请你喝酒” …… “可惜你在世时,没叫你一声爹……” “唉……” “老爹,儿子走了……” “……” 叶七自老王头死后,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少年说了很多,很多,似乎活到现在也未曾说过这么多。 少年走了,留下了一个空空的酒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