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墨跟在黎明身后，他觉得滦青的天色，总要比安南的要吓人一些。　　 柳絮围城的四月，山雨欲来，暗红色的天空像极了地狱的入口，骤风卷起白色柳絮满城飞舞，像下了一场不在冬天的雪，虽血肉不受苦寒，倒牵扯着灵魂挣扎。　　 黎明走的每一步都小心谨慎，两手持枪，子弹已推上了枪膛。　　 张墨穿着黎明褪下的厚厚防弹衣，踩着黎明的脚印前行，偶尔有柳絮被吹进眼睛，也是快速抹了一把，不敢有任何大意，任凭被刺激的眼睛在狂风中流泪。　　 风很大，单凭嘴巴说话已经没法实现沟通，黎明打了个手势，让身侧的崔晓搜索一下他正前方的公共厕所。　　 这是凌晨六点的滦青，公园里鬼影都不见一个，往常习惯早上健身的老头老太太们，也被这操蛋的天气劝退。倒也有利了这次警方的行动，起码不用担心伤及群众。　　 崔晓带着两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公共厕所，检查完所有坑位，出来时对黎明轻轻的摇了摇头。　　 刚才对讲机的耳麦里，已经传来于排长的说话声，两名狙击手均已就位，至少说明，还没有正面遇到马家父子，此刻的公园都在警方的监视之下，那么马家父子可藏身的地方除了刚才这个公共厕所，就只剩地图上标注的，一间小房子的建筑物里了。　　 黎明回头望了望，已经过了的公园中央的凉亭，依稀能看见一名狙击手的身形，干脆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还没走几米远，转个弯，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间盛放杂物的小屋。　　 黎明屏息疾步上前，崔晓几人也赶紧跟上，黎明不敢有丝毫大意，猫着腰走过窗台，伸手就要去拉开门栓。　　 就在黎明伸手去够的时候，不经意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了一双冒着阴寒气息的眼睛。　　 黎明赶忙举枪的瞬间，屋里‘砰！’的一声巨大枪响，子弹喷射而出击碎玻璃，蹭着黎明的头皮就飞了出去，爆裂开的玻璃碴也在黎明脸上划了一道血口。　　 黎明瞬间汗毛耸立，两个后翻滚远离了小房子，连带着赶过来的崔晓张墨几人也是被突如其来的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那一枪往左在偏半寸，黎明就光荣了。　　 “他妈的！叫于排长拿两手榴弹炸了它得了！”　　 崔晓眼睛看过去，黎明脸上的血像止不住一般，流进脖颈浸透了衬衫。　　 崔晓扯着嗓子的直跺脚骂娘，话音刚落，小屋的门就被人从里边踹开，烟尘四起的屋前，马耀丰一只手勒着马天宇，一手持枪环视着黎明众人。　　 包括黎明在内，也被这一幕弄的摸不着头脑，这啥意思？老子干儿子？他是不是忘了他们爷俩都有罪？　　 几把枪瞬间都指向了马家父子，黎明在风中冲他吼道：“马老四，你是真他妈的可以啊！拿你儿子当挡箭牌？！”　　 马耀丰冷哼一声，背靠着墙，只敢露出一双眼睛：“少废话！你们都往后退！给我找辆车，再给我让出一条路，否则我现在就崩了他！”　　 “马老四，我说你是被追傻了还是怎么着？你儿子犯的事不比你小！崩了他有什么用？！”　　 马耀丰还是那副阴鸷表情：“哼哼，黎明，你不用耍诈，所有事都是我干的，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事抓我，没错，人是我杀的，皮也是我剥的，我还告诉你我杀了还不止一个人，我犯的事枪毙十次都够了！可我还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束手就擒。”　　 “所以，我再说最后一遍！……”　　 马耀丰用枪狠狠一顶马天宇的头。　　 “让路！”　　 黎明瞬间紧张，马天宇更是被这一杵吓得直哆嗦，双腿一软就要下跪。　　 “我举报！我举报！马耀丰杀了疯狗！还有韩笑！还有！还有雕像里的那个，也是他杀的！”　　 马天宇被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吓得着实不轻，肉眼可见的浑身颤抖。　　 马耀丰在他身后沉下了眼眸，不易察觉的笑了笑，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阴狠，手上胁迫着马天宇，一步步缓缓挪到屋前的空地之中。　　 黎明心念一转，就看破了马家父子的演技，尽管马天宇的怯懦、马耀丰的绝情，表现的尤为真实，可谁也不是傻子，尤其黎明，更没那么容易忽悠过去。　　 “马老四，不用来这套，咱俩也是老相识了，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想保你儿子我劝你老老实实自首，我们手上也不是没证据，你这么做没用，真的。”　　 黎明干脆把话挑明，法律容不得狡辩和亵渎，况且眼下的局势，马耀丰暴露在狙击手的视线之下，摆明了是想来个死无对证，把戏做足，如果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那马天宇将来的定罪铁定要有歧义，所以黎明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但真要对峙的话黎明却卡了壳，现在只是有证据表明韩笑是马天宇杀的，但究其真正的意图，或者原因，黎明始终还没想透，还有塑像里的神秘死尸到底是谁，现在也不清楚，没办法只能在这就得撬开马家父子的嘴。　　 黎明清楚这一点，张墨同样也清楚，他看出了黎明的忧虑，轻扯了他的一下衣角，黎明回过头看他，眼神中又出现了以往几次的默契。　　 “马天宇，韩笑是你杀的吧，为什么要杀她，就因为她说你做不成男人，你就杀了她？！”　　 马天宇还心存侥幸，以为骗过了警方，即便没骗过，心里稍稍起疑也行，没想到，张墨一句话说戳到了他的痛处。　　 随即眼珠稍稍错动了一下，脸色涨红，情绪也跟着激烈起来。　　 “放你娘的屁，你才做不成男人！”　　 张墨也不恼，继续说道：“那就有点说不通了，好端端的男人，怎么那么爱穿女人鞋？而且金豪的几个小姐都说，你人真是变态，可在床上的事，你都没跟她们干过，难道你是不举？阳痿？还是早泄？还是你根本就没有那玩意儿？你自己选一个就承认吧。”　　 马天宇眼珠子快要瞪出血来，双拳紧握，牙齿咬的嘎嘣响。　　 “我艹你妈的！你再说一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