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妈的!妈的!” 马天宇疯狂的扒掉那双鞋,如蚁虫爬上脚,如蛆虫蚀骨般的嫌弃且惊恐。 马耀丰的眉宇间忽显一抹青黑色,像是懊恼也像是狰狞的紧锁着眉头,神情复杂的看着已被撇远的那双高跟鞋。 警笛声远远传来,在呼啸的风声中时远时近,连同公园里的所有树木的树枝,也在昏黄的天幕中被骤风吹的张牙舞爪,形同古代神话里的精怪降临人间。 马耀丰觉得此刻恢复了一些体力,手脚开始不再那么瘫软,起码走了两步能用上了些气力。 “脚怎么样?无论如何咱们也要跑出去!” 马耀丰架起马天宇,一步一步慢慢挪出桥底。马天宇每走一步,脚腕处就传来撕心的痛,使得他面目扭曲,冷汗直流,嘴唇开始泛出白色。 “爸,你快走,别管我了!我跑不掉了!” 马天宇用手拽着那条腿,催命的警笛声就在耳边,慌张的跑路容不得让他仔细检查伤势,但他隐隐觉得,断裂的骨茬已经刺透了皮肤。 “说什么屁话!咱们爷俩肯定能跑出去!” 马耀丰吃力的架着马天宇顶着风前行,回头一看所行路程还不足十米,干脆微蹲下身子,让马天宇趴在后背。 “要是真的跑不出去,你记得,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听到没有?!” 马天宇伏在马耀丰背上,挣扎着想跳下来。 “爸,你快走别管我!……” 马天宇声泪俱下,手脚并用,使劲推着马耀丰,压抑的气氛和想要逃生的急迫,让他隐约间心生一种濒死感。 马天宇的挣扎让马耀丰脚底一滑,父子俩双双摔倒在地,在瞬起的风中看不清了面容,天也由昏黄变成了暗红。 黎明的车大闪着警灯,警笛声在滦青的每一条街道飘摇,随着风的呼啸钻进所有醒来或者沉睡着的人们耳朵里。 公园前的那条路的尽头,十几辆警车飞驰而来,前一秒还远远的看见,又转瞬而至。 一字排开,从车上跳下几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和武警,由黎明领队,慢慢包围公园并向大桥桥洞附近搜索。 “大头!地图!” 黎明谨慎布置抓捕计划,公园的地势较为复杂,好在带来的人多,足够给黎明安排另辟蹊径的抓捕策略。 “于排长,你们的两名狙击手,一个去中央拱坡的凉亭,严密监视大桥桥洞方向。” 黎明指着地图上一个点,对身旁的武警姓于的排长说道。 “如果没有发现,另一名绕到大桥上,占领制高点,那里应该可以看到公园的全貌,我在带一部分人往深处搜索,于排长,你带一队人在外围搜索。 我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还能从我眼皮底下消失!” 确认完抓捕计划,黎明想了想,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切记,犯罪嫌疑人手里有枪,行动中如遇抵抗,不用汇报,直接击毙!” 马耀丰清楚的听到警笛声在不远处消失,长叹一声,心里明白了这次是真逃不掉了。 警方的动作如此之快,这是马耀丰没能料想到的,可是意外之后又仔细想了想,不禁苦笑一声,也应该在预料之中,毕竟是让人算计了。 从刚才看见那双艳红色的高跟鞋,马耀丰就想通了一切,那个神秘身影是谁间接的也猜到了一些。 大概半月前,滦青闹的沸沸扬扬的剥皮女尸凶杀案,那具剥皮女尸,应该就是自己的傻儿子一时心软放走的韩笑,而那个神秘人也该和韩笑有关,这么的大费周章无非是想栽赃到自己身上,可叹不知道这个未出世的高人是谁,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此刻的马耀丰,竟生出想要博弈一番的好勇斗狠之心,着实没想到半辈子玩鹰,最后被鹰啄了眼睛。 狠狠摔倒的那一跤,也摔没了马耀丰浑身的力气,父子俩只能半搀半扶的躲进不远处盛放杂物的小房子中。 马耀丰瘫倒在门口,身子顶着门缓缓坐下,大口喘着粗气,因飞扬的尘土呛进口鼻,引发剧烈的咳嗽,蓬头垢面的憔悴面容,早就不像了一天之前还风风光光的大老板。 长出了一口气后,手下意识的伸进兜里想要抽一支烟,手伸进去后,才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但是满怀的心事,却乱糟糟的一片。 此刻的马耀丰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眼下是真正的穷途末路,三国里说,他最喜欢的曹操,哪怕是败走华容道,也是大笑着逃回许都。 马耀丰已经不打算再自欺欺人,曹操知道他有一线生机,所以大笑,可自己的生机又在哪里?即便要笑,也是无奈死神的即将到来。 “天宇,我问你……” 马耀丰苦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想问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算了,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即便当初没有放走韩笑,结果可能也还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毕竟,他身上欠的人命债实在太多了。 他以前从不信天道有轮回,所谓正义,不过是伪善的人为无能所找的借口,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什么他妈的正义终将会来临,就是他妈的一摊狗屎而已! 但这次,他惧怕了,彻底的肝胆俱裂。 马天宇爬到他身边:“爸,你刚才说什么?!” 屋外的风声和他心里的杂音,导致他片刻的精神恍惚。 马耀丰看着他,久久未做声,忽然抬起一只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就像在他小时候一样,眼底浮现一抹慈爱。 “我说,记住我的话,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爸欠的债太多了,也该是时候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