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十点熄灯，在等待到十二点的两个小时间，护士来给楚哲天换过两次药水，他中间起床上过一次卫生间。　　 我坐在黑暗中望着窗台上的白娃娃。　　 然后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李波洋和李悦他们不走，是因为他们的尸身就在院子里，而这些怨灵呢？他们的尸身在哪里？”　　 “十万。”楚哲天在黑暗中说。　　 “什么？”　　 “景十万。”楚哲天哈哈笑起来：“十万个为什么。”　　 我拿出一包纸巾朝他丢过去：“你再这么叫我生气啦。”　　 “好，不叫了，叫你十万弟弟好不好？听护士说家属签字是你签的，你还说是和我不是同一个爹的弟弟。”　　 “楚哲天，如果你有家属你告诉我，下次我就让他来给你签字。”我没好气地说，听不到他的回答，我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不是故意的。”　　 过了会他才在黑暗中反问我：“你呢？如果需要家属签字，我找谁？”　　 我俩谁也不说话了，只有走廊上呼叫器的响声，还有护卫的走动，以及家属的说话声。　　 突然间传来哭喊声，是走廊的另一头病房里传来的。　　 我站了起来，楚哲天道：“有人去世了？”　　 是女人的哭声，夹杂着她的呼喊，好像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还有类似“我该怎么办”之类的话。　　 其他病房有人出去看，我走到门边手刚搭上门把手，像是被电到一样弹了回来。　　 楚哲天低声叫道：“你来得很快。”　　 “你也走得急？”我问。　　 在我们面前，一个黑影晃着，朝窗台飘去。　　 这里是外科病房，这个人难道也是因为意外？　　 他像是听到了我们的说话，停在了楚哲天的病床前。　　 我的右手紧紧地捏着吸魂瓶，如果他有任何对楚哲天不利的动作，我就立即收了他。　　 他一直站着，我们三人都不说话，外面的女人还在哭，他歪了歪头，似乎在听那女人的哭喊声。　　 “她是你的家人吧？”我问。　　 他不动。　　 楚哲天撑起半个身子望着他：“你今天去工地，从高处坠落就陷入了昏迷，进了医院也做了手术，原本挺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他开口了：“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睡，等我醒了，我就在这里，我听到有人喊我，是你吗？”　　 我快步走到窗前将泥娃娃拿在手里：“你现在还能听到有人喊你吗？”　　 他转头望向我：“你喊我吗？”　　 “我们没有喊你，是不是这个娃娃喊你？喊你什么？”　　 “他喊我，喊来啊，来啊。我就来了。”　　 他朝我走来，借着走廊和窗外的灯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不，他没有脸，是一团模糊。　　 就像是照片被涂鸦笔抹了一样。　　 五官都是虚的。　　 楚哲天应该也看到了，他皱起了眉：“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指指那团影子，又指指泥娃娃，再指指楚哲天。　　 怎么办？既然不是你要找的人，让他进去吗？　　 楚哲天摆摆手，我把娃娃放在窗台上，看着那个黑影慢慢地飘起来，然后头朝着娃娃的嘴里投了进去，像一张纸片，被娃娃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