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一直坐等到十点多钟，边沐这才等到一位前来就诊的患者。 　　 五十多岁一男士，浓眉大眼，头发乌黑，要不是脸上皱纹纵横，该患者还真不象个老年人，半农半工的气质，应该是个进城务工的乡下人。 　　 一进门，老头就不停地咳嗽，口罩也没戴一个。 　　 边沐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一次性医用口罩递给患者。 　　 “请您先把口罩戴上！” 　　 “对不住啊！平时这方面不大注意。”低头致歉之后，该患者连忙把口罩戴上。 　　 “您戴反了，有镁条的这边朝上，呵呵！”说着话，边沐起身帮该患者将口罩重新戴好。 　　 “您请坐！”见该患者有些拘谨，边沐打个手势，和和气气地请他在候诊凳上坐好。 　　 就手搭脉，边沐神态严肃地号了号脉。 　　 “您年轻那会儿练过功夫？”边沐随口问道。 　　 “我？没有吧……乡下把式也算啊？” 　　 “怎么不算？我这儿一搭脉关就全有了，您现在平时还打拳踢腿不？” 　　 “您说那个呀！早就不玩了，现在挣钱多难啊！哪有那闲心。”该患者笑着回应道。 　　 “您这咳嗽也就持续了七个月左右吧？” 　　 一听这话，该患者不由地眼前一亮。 　　 “是的，是的！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后来越咳越厉害，晚上已经开始影响工友们睡觉了，最近这段时间，痰里带血，我就有点慌了，工头怕我是肺结核，那玩意传染，塞了五十块钱给我，非让我上医院看看。” 　　 “您张嘴我看看，请张大点！好……可以了！” 　　 “您放心，肺结核这辈子跟您也不会沾边的，不过，之前练过的拳脚功夫得重新拣起来才行。” 　　 “太好了！谢谢边大夫！这两天把我吓得，得病是小，害人是大！唉！工地上活儿特多，平时累得臭死，沾床就着，真没多少时间练那玩意，您既然这么说了，我再挤时间拣起来就是了。” 　　 “长年省吃俭用，您已经出现很严重的营养不良症状了，痰中出现的不是血丝，更不是血液凝块，那是牙龈长期出血形成的管漏，很麻烦的，我给您开点药，每天必须吃，否则，不出三年，您肯定是家人的拖累，到时候，您只要能厚着脸皮跟家人相处，咱就啥也不说了。” 　　 “不敢，不敢！看得出来，您是正经八百的大夫，我全听您的。”听得出来，该患者这是心服口服。 　　 微微一笑，边沐开始开方子。 　　 第一张处方：红糖20克、食盐3克，大红枣三枚，水煎服。 　　 第二张处方：青萝卜切片50克，生姜切片20克，白酒30克，浸泡晾干。 　　 “第一张处方，每日早晚服用即可，现在网上都有卖那种电子秤的，您自己买一个揣身上就行，小小的，挺好用的，也不贵，别舍不得。” 　　 “不敢，不敢！不好好吃药，将来就是别人的累赘，我心里清楚，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不出一年我就得死。” 　　 “没那么快，不过，您将来的归宿绝对好不到哪去，自己的命自己珍惜吧，说真的，人但凡要点脸，先做到别给别人添麻烦才好。” 　　 “是这理儿，之前从来没人跟我说过，您这一解释，我就全明白了，五十多岁的人了，活得跟个傻子似的，唉！” 　　 边沐笑了笑，接着解释第二张方子。 　　 “依照常理，您现在就应该居家休养三五个月，估计您也不会遵医嘱的， 　　 所以呢！我也退一步，给您配点简单的‘咀嚼药’，这种药制萝卜干，您只要临睡前咀嚼一两片即可，萝卜片、生姜片同时服用，保您一晚上也不会咳一声的。” 　　 “好的，好的！您真是神医！轻描淡写地就把我的病治好了，谢谢，谢谢！” 　　 “您还是先感谢感谢当初逼着您练功的那一位吧！这第三副药就是拳脚功夫，这药算是您自带的，其他人就是想服用他也没地方买呀！回去之后，用心用好这三副药，另外给别人打工别那么卖命，没谁说您好，也没人会主动给您加一分钱的工资，凭着良心把份内之事做好也就是了，合同期满，建议您尽早返乡，以您的能耐，相信用不了三年一准能找到发财的路子，到那时，您才算大病初愈呢！”边沐耐心地解释了老半天。 　　 该患者原本就是个明事理的人，静心听完边沐的医嘱，心下顿时雪亮，立即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边沐行了个礼。 　　 “您是长辈，这礼我可受不起，先就这么调养着，工期一结束，立马返乡吧！” 　　 “一定，一定！您不止是医者仁心，更是菩萨心肠，我没啥文化，嘴笨不会说话，不过，您的好我这辈子牢牢记在心里，这辈子不敢忘！” 　　 “您老言重了！我这就算看完了，您可以回去了。” 　　 “抽血、拍片子什么的都用不着了？” 　　 “是的，一个病人一种情况，具体到您，这就算看完了。” 　　 “再次感谢！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客气几句，该患者小心翼翼将两张处方收好，起身走了。 　　 之后，边沐一直坐等到正常下班时间，再没见第二个患者走进诊室，边沐将手头的旧书收好锁进抽屉里，起身伸伸懒腰，准备换衣服下班回家吃饭去。 　　 “吱扭”一声轻响，房门被人打外面轻轻推开，一位身形甚是苗条的年轻女大夫打门外闯了进来。 　　 “他们都说你是全院第一个下班的大夫，原先我还真不信，今儿一见才知道确属实情！还真是啊！查岗了！哪里走！”年轻女大夫笑着跟边沐开了几句玩笑。 　　 “切！第一个下班的是咱们陆院长，我可不敢跟他抢名次。”边沐笑着回应了几句。 　　 “你这边是闲死，我那边可是忙得要死，哎！别急着回家，累了一上午了，我得躲你这儿歇会儿，否则，今儿下午我还真顶不下来呢！”嘴上说得好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其实，她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边沐是他们这个年龄段时混得最惨的。 　　 独自一人在诊室里坐诊说白了其实就是坐冷板凳，运气不好的话，这种冷板凳一直会坐到退休的。 　　 那位年轻女大夫其实是在讽刺边沐混得惨绝人寰、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