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功名钱
可不营业的地方,便也是有特权存在,在一间三层高,门头挂着翠柏楼的青楼内,一些姑娘刚起床没多久,就被妈妈喊了起来,也不管手底下的姑娘们是如何不开心,催促着她们尽快收拾好来迎客。 翠柏楼不像那种常常会出几大行首几大花魁的青楼一样出名,论排名勉强能进杭州前十,服务和娱乐其实也相当周到。 譬如说如果杭州知府或者一地巡抚这等人宴客,说来翠柏楼,那是没面子的。 不过诸多富商平时还是喜欢来这里捧捧场。文人当然也来,许多人没那么多讲究,但来得倒不多,这里毕竟并不是首选。 一般来说青楼的外楼一二两层构造都差不多,基本是围绕着前方舞台如戏院般的构造,这里自然也有包间,也可以狎妓喝花酒,只是舞台上的表演就比较大众化,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也不可能对作陪女子们做出太过分的动作来。 今日这些人谁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看戏什么的,他们的身份大多数是上不了中秋夜五楼那一层,可这些人如果联合在一起让他们的营生涨一涨价,怕是整个杭州,甚至是整个浙江的布料市场都要抖上一抖。 杭州看来很大,但上层的圈子实际上倒并不宽,特别是在场的布料商人们,各个都是老相识,平日里做生意也互有来往。 “曹织造,今儿你把咱们请来,说有要事商议,请问是个什么事呀?” 开口的姓苏,祖上往前查十代,南宋那会就已经是本地数一数二的纺织大户,就是当下也在杭州城内有数十家布料门店,上到贡布,下到麻衣,他全都有自己的生产作坊。 “苏掌柜,我也不知晓是何等事情,是咱们海道副使委托我组了这么一个局,说今日会给所有杭州做棉料生意的掌柜们一个惊喜。” “哦?是咱们未来浙江布政使司的左参政?谭纶?” 谭纶要成为布政使司左参政的消息已经陆续在城内传开,现在虽然还顶着海道副使的名头,可消息灵通之辈早已把他视作杭州城的三把手看待了。 “他一个兵部起家的知州,还没上任呢就想管咱们户部的事??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可太早了吧。”有几个胆子大的小声嘀咕道。 “苏大人,咱家姑娘都已经装扮好了,要不然让她们开始?”妈妈桑轻轻敲了敲门,小心翼翼的问道,原本这等地方是要等太阳西斜后才开始真正营业,可苏掌柜一声令下,即便楼内姑娘再不高兴,她也得顶着埋怨把姑娘们从被窝里拎出来。 毕竟苏家一年在她楼内的消费就要高达数万两银子,看在银子的份上,埋怨算什么? 虽然现在翠柏楼还未到正式开业时间,可二楼半壁临着舞台的包间还正在陆陆续续上人,这些都是曹织造委托苏掌柜约来的布料商人。 很快,乐声在楼内悠然响起,与之配合的舞蹈气氛也确实不错,舞台之上,翠柏楼的花魁一副唐时宫装打扮,霞帔舞动间目光流转,眼神与肢体的暗示令人心旌动摇。 往日里,这等妩媚的舞蹈自当引来众人瞩目,可在场众人的目光却完全被正在上楼梯的几个男人吸引,待看清楚几人模样后,有经常与官府打交道的布商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起身跑到楼梯口迎接几位。 谭副使……唐巡抚……卢同知……,还有两个不知名的年轻人,稍年长的看起来大概三十左右,年轻的更是只有十几岁,毛都没扎齐的年龄。 “今儿早上出门,我便听到喜鹊叫,想必是要遇到贵人了,你看看你看看,曹织造,贵人是不是就在眼前呐。”苏掌柜大声笑道。 寒暄之间,几人落座,苏掌柜得知那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是去年岑港之战平倭的主力军将领戚继光,另外那名竟然是前些日在中秋诗会大出风头的范凌恒,连连夸赞道:“都说英雄出少年,唐大人能有此一文一武两位高徒,怕是后续有人啊!”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名头确实是能当饭吃,唐顺之并非杭州本地官员,而是凤阳巡抚,但由于其在时文、儒学方面的成就,在民间其的声望远超卢镗、戚继光等武人。 唐顺之抚须笑道:“多谢各位抬爱,不瞒各位,今日前来也是我这不成器的学生有事想和各位共议大事。” “哦?难不成范公子又有何等惊艳诗词想让咱们品鉴品鉴嘛?”杭州城内能数上号的贾掌柜应声问道。 “这倒不是,他呀,有门新式的纺织机想给大家分享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感兴趣。”唐顺之摇了摇头,沉声道。 “唐巡抚都开了口,那我代表我自己表个态,这事儿我肯定支持,我相信大家伙也会支持对不对~”苏掌柜愣了一下,言笑晏晏道。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们做商人的,官什么时候会主动找上他们?需要银子的时候。 每次杭州府需要银子的时候,总会召集本地的富商们坐下来聊一聊,聊得便是每家每户出多少银子,比如前段时间说要募兵,便让城内富商们捐了不少银子出来,还美其名曰练好了新军就能解决东南倭寇的问题。 当时苏掌柜虽然不情不愿的,可也拿出了不少银子出来,毕竟人家都找上门了,不给的话难免会遭人忌恨。 可他并不看好募新兵,练新军的举动,他做的是本地生意,不做走私,家里也与倭寇没什么关联,可他可知道倭寇横行的原因,有一多半便是背后有某些本地大户的支持。 比如……他扫了一眼,就在场他知道的纺织户便有不少家背后与倭寇有龌龊……这事儿不处理,练什么都没用。 至于现在嘛,苏掌柜认为,看起来应该是唐顺之想要给自己弟子挣些功名钱,至于什么新式纺织机是个噱头罢了。 讲真的,他宁愿把钱给范凌恒,也不愿意把钱供给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