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人在嘉靖,金榜题名

第27章 “作弊”的盛若海

   “好、好、好,范凌恒,你很好,既然这样,那赌约就换成你若不是案首,便脱光衣服从学宫走回家!”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他,盛若海阴着脸暗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不行……”范凌恒把剥好的蟹肉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那你背着荆棘,去我盛家祖祠外跪伏一日!”盛若海已气急败坏。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与双亲,不好意思,不接受!”   海边的蟹肉果然鲜嫩,嗯……海鲜配红酒,一喝喝一宿!对了,我红酒呢?   范凌恒喝的杜康酒实际上就是甘肃行省那边常见的烧刀子酒。   经过蒸馏后的烧刀酒少说也有40度,一小坛酒大约一斤,这会儿两人已经喝了一半下去。   他已略有醉意,想到便高声道:“钱大娘,我的两瓶弗朗机葡萄酒呢?盛公子不是送了我两瓶么?怎么还没拿来?”   盛若海怫然不悦道:“范凌恒!别给脸不要脸!你还要不要和我赌?你不是让我尊重教谕么?”   范凌恒双眉一扬,微笑道:“盛二公子,我只是提醒你需要尊重教谕,是你非要把明年案首之位作为赌约和我对赌,我已经答应和你赌了,你为什么还要追问于我呢?”   盛若海一拍桌子,瞪眼道:“可赌注两端不对等!这能叫赌约?”   范凌恒本来还给他留着些分寸,可对面都开始拍桌子,那他也没必要留情面:“呵……如果我是明年案首,你真的会背着荆棘去给孟教谕行叩首礼么?你敢对着妈祖发誓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倒是要看看盛若海敢不敢对着妈祖撒谎。   “我……”盛若海犹豫了下,对那个不入品的老家伙跪拜?他从未想过!   这时,盛若海桌上的廪生出面拉偏架:“好了,凌恒不过才刚入学几日,明年考不过你也很正常,想来他也不敢真的和你赌些什么……”   “徐阳!你是个什么东西?成廪生六年了还没考上进士也有脸在凌恒面前胡扯八道?我告诉你,明年案首肯定是我兄弟的!”   范凌孟跳出来骂道。   “你……你……”被称作徐阳、每月领国家廪膳的廪生脸青一块白一块儿。   范凌孟痛打落水狗:“你什么你?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吃干饭不干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从考上秀才之后就没想过再往上考!整天琢磨着怎么钻营,你活该考不上!”   廪生徐阳脸胀通红,一半是羞,一半是怒。   “竖子不足与谋也!”徐阳气冲冲的丢下句话,闭嘴不言。   盛若海见范凌孟三言两语挤兑了徐阳,想了想开腔道:“范凌孟,既然范凌恒出不起赌资,你可愿意代他出资?”   盛若海一肚子坏水,见蛊惑不动范凌恒那个厚脸皮的,不如刺激一下容易冲动的范凌孟。   他认为这叫谋略,范凌孟若敢参赌,就让他拿范氏布行做注。   盛家布行占了潮阳县七成市场,但还有三成就在范家,他们靠着低廉的价格挣点盛家看不上的辛苦钱。   但若有机会把范氏布行收入囊中,整个潮阳县所有布行全归盛家,布料的价格岂不是由盛家说了算!   范凌孟不敢的话,他还可以趁机挑拨两人的关系。   “赌什么?”范凌孟果然上当。   “范氏布行。”   范凌恒看得清盛若海那点小心思。   他轻声劝阻道:“不要理他,这是我和他的事儿,你不要拿宗族的资产做赌注。”   “你能成为明年的案首么?”范凌孟看着他正色道。   范凌恒苦笑一声道:“谈不上有没有把握,我不清楚盛若海的八股文的水平。”   “你放心,他的八股文教谕曾当众点评勉强可入三等!说他最多以增广生的身份考中秀才。”   “那我倒觉得他没什么胜算,不过……”   范凌孟只听了前半句,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嚷嚷道:“钱大娘!给我拿笔墨来,我与盛若海要写赌书。”   “看来盛氏布行明年此时就要更名为范氏布行了。”范凌孟嘿嘿笑道。   范凌恒挥手让两位倌姐坐到一旁,向范凌孟身边靠了靠轻声问道:“县试会出现代考或者泄题这些盘外招么?”   “之前会,自从杨知县上任后就没有人敢了,咱这新县令软硬不吃,刚正不阿,这才是我和他对赌的底气。”范凌孟摇头笑道。   范凌恒低头思考了下,想到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什么《黄冈密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类的教辅书,顶天了就是孟教谕给他的那本记录历年进士八股文的文集。   盛若海又不可能和自己一般用那累死人的穷举法。   不是他小瞧盛若海,后世衡水模式的苦,也不是一般学生受得了的。   他盛若海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要是吃得了这苦,岂不早就“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殊不知,盛若海把两人签了姓名的赌书放到怀里,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旁边朱照满脸担忧的问道:“盛兄,这次赌约有把握么?”   前几年盛家案首的名额都是买通县令,直接评出来的第一名。   前年新县令上任后,盛家最好成绩也就三等而已。   盛若海看了看范家两人,点头阴恻恻笑道:“当然有,你忘了我今天在看什么书么?”   “我记得是《礼记精义》(注1)是吧?”朱照对砸了自己鼻头的这本书记忆深刻。   徐阳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呼道:“可是浙江余姚谢氏家族的《礼记精义》?”   他虽屡试不中,但多次去广州府参加乡试的经历开阔了他的眼界,之前听说过要与谢氏一族从成化到嘉靖年间的科举传奇。   余姚谢家谢迁于明成化十一年中状元,其弟弟谢迪也在弘治十二年高中进士。   儿子谢丕在功名上几乎延续谢迁的辉煌,顺天府乡试第一解元参加会试,得第四名,最后在殿试夺第三位探花。   而且谢迁和谢丕父子均为当年参加乡试地五经之一《礼记》的经魁。   所谓“五经”,就是《礼记》《春秋》《诗经》《书经》《易经》,每经所考取的第一名称之为“经魁”。   就徐阳所知,明朝自洪武,父子两进入甲榜的,独此一家。   见盛若海点头承认,徐阳心中大喜,他朝盛若海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低眉顺眼道:“听闻谢家《礼记精义》乃不泄之密,但只要学会,高中进士易如反掌,不知盛公子高中以后可否让愚兄一观?”   “当然可以,可不知徐兄是否愿意考虑考虑我刚才提出的条件?”   徐阳满口答应道:“好说、好说,我明日就把户下佃户清退了留给咱家。”   盛若海满意的点了点头:“明日去盛家大院,找我爹签白契就行。”   “盛公子,能不能改成红契?”徐阳犹豫了下问道。   白契就是未向官府纳税加盖官印的契约,红契是经官府加盖官印并纳税的契约,两者最大的区别是“白契”没有法律效力,而“红契”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难不成,子日兄还担心我家的契约不好使么?”盛若海看着徐阳,淡淡道,子日是徐阳的字。   ‘废话,你们家契约当然不好使,哪天佃农是真跑了我找谁说理去?要不是为了求谢家精义看,谁愿意承你家田!’徐阳心中暗骂。   但他说出来的话与实际相反:“好使、好使,谁不知道咱潮阳盛家最讲究信誉,不知我签了契约后,那本精义……”   盛若海闻言哈哈笑道:“不行,这本我要拿来科考用!”   徐阳闻言脸色一变,拂袖而起做不悦状,盛若海不慌不忙,朝他摆摆手道:“子日兄,我除了谢家的《礼记精义》外,还有余姚瓮氏的《易经精义》和安福县荷溪伍氏的《春秋精义》。”   徐阳立马重新坐回去,一副比刚才更恭维的态度:“盛兄,我选伍氏的《春秋精义》。”   无他,仅从景泰五年到正德九年,区区五十余年,荷溪伍氏就出了八名进士!   甚至在弘治朝,伍符与父希齐、伯父希渊三人共同以进士入仕,门第极盛!   曾辅佐明孝宗、明武宗、明世宗的三朝阁老费宏在《送进士伍孟君伦归省诗序》中就提过这件事,徐阳熟记于心。   盛若海笑眯眯的应了下来,不过只许他在盛家书房读书,且不得抄录、不得外泄,徐阳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直到最后他问出心中疑问:“盛兄,这些乃氏族不传之秘,不知你是如何得到的?”   盛若海吩咐朱照招呼着给范凌恒送去两瓶弗朗机酒,淡淡的回复道。   “呵……当你有一个正一品的爷爷和一个正四品的伯父时,你自然而然就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秘密。”   注1:   在明代史料中,“安福《春秋》”“麻城《春秋》”“淳安《春秋》”“黄冈《礼记》”“余姚《礼记》”“山阳《礼记》“无锡《尚书》”“莆田《尚书》”“祁门《春秋》”等各种各样的提法,实质上即指那些县的士子多以某种经应科举。   浙江鄞县及福建晋江县的《易》、浙江慈溪县的《诗》,在明代地域专经中也很有名。有时候这种地域偶尔也会扩大到以府为单位,如明人提及严州府、福州府的《春秋》、临江府的《春秋》、金华府苏州府的《易》等。   但即使这种以府为地域范围的专经提法,也依然是建立在府下某些县擅长某种经典的基础上的。   例如,严州府《春秋》实际上是以淳安县的《春秋》经肄习风气为依托,而福州府的《春秋》则是以闽县的《春秋》肄习风气为依托。因此,最明确、直接而且可以测算的地域专经单位还是在县一级地域。而且,地域专经在明代不是个案,而是很普遍的科举文化现象……   ——《明代的科举与经学》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库·历史考古研究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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