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匠户制度，就完美无缺吗？它同样存在很大的问题。”　　 林澈看着自信满满的，用匠户制度类比御医的朱樉，不禁失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我大明的工匠…”　　 朱樉下意识的想反驳。　　 便向他请教道：　　 “还请先生明示，我大明匠户制度有何弊端？”　　 林澈却是摇了摇头，道：　　 “匠户的事我只是顺嘴一提，这个问题就当做你的作业，你自己抽空想想吧。”　　 朱樉心中虽然满是好奇。　　 但也知道林澈的性格，便不再追问匠户的事。　　 转而继续刚才的话题：　　 “先生，那您能告诉我，御医传承制度，到底存在何种弊病吗？”　　 林澈抿了口酒。　　 没有回答朱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在我大明，该如何评判一个医者，到底是神医还是庸医？还是普通的医生呢？”　　 朱樉在来夫子庙之前，每天都在想着北伐和东征倭国的事情。　　 哪里关心过，怎么评价一个医生的好坏。　　 还是朱柏抢着回答道：　　 “能药到病除，有妙手回春本事的就是神医。”　　 “病情诊断有误，或者开错药害人的医生，就是庸医。”　　 “而既不会判断错病情，又不能一副药下去，让病人恢复健康，指挥照方抓药的便是普通医生。”　　 林澈少少点头，算是认可了朱柏的答案。　　 但他又继续问道：“世间是庸医多，还是神医多？亦或是普通医生多呢？”　　 “他们的医术，又如何提高的？”　　 朱樉不愿意被一个十岁小孩给比下去。　　 心中尽管有些不确定答案。　　 不过还是抢着说道：　　 “如同名传千古的大将军数量稀少，我想神医的数量应该也是如此。”　　 “至于庸医？我觉得他们只要治死了人，必然会被其家属打死。”　　 “其数量一直在减少，应该也不是很多，所以这世上最多的应该是普通的医者。”　　 朱樉连蒙带猜，说完神医、庸医和普通医生的多寡。　　 便接着回答，林澈的第二个问题。　　 “至于我大明的医者，平时里提升医术的办法。”　　 “大底与军将一样，先熟读兵法，再参与战事积累经验。”　　 “也就是先熟读医术，牢记药材的药性，然后给人治病时，将医书的知识与现实病症相结合，日积月累之下，哪怕成不了神医，也能成为良医。”　　 朱樉虽然不懂医学，但他跟林澈学了这么久。　　 简单的推论，还是能做到的。　　 再加上他谈及军事，脑瓜子转的就快。　　 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他的回答与真实情况相差无异。　　 林澈微微颔首，没有对朱樉的话提出异议。　　 反而顺着指出了，御医制度的最大问题。　　 “正如你所说，医者提升医术，靠的就是经验。”　　 “可是太医院里的御医，前几代出生于民间，能够经常接触到病人，医术处于提升状态。”　　 “而剩下接替父辈职位的御医，在父辈去世前，他们没有给人治病的机会。”　　 “每日只会捧着医书苦读，各种理论知识烂熟于心，然后面对真正的病患却束手无策，如同古之赵括一般。”　　 可以说，大明的御医制度，简直堪称愚蠢。　　 在医学没有正规化之前。　　 所有的医者给人治病，都是非常依赖行医经验的。　　 毕竟，许多病症表面情况都是极为相似。　　 若是见过的病例不够多。　　 只会死记硬背的按照医书所指，照本宣科的给人开药治病。　　 搞不好是会闹出人命的。　　 但问题在于，由于大明的御医，都是皇室的专属医生。　　 没有皇帝的命令，是不可能有机会给人看病的。　　 而有资格，请动这些御医的勋贵高官。　　 则会出于保密和避嫌的原因。　　 通常也会在家里，豢养从民间脱颖而出的名医给自己治病。　　 哪怕皇帝亲自派御医过去，也不过是走过场而已。　　 根本起不到，提升医术经验的效果。　　 没有给病人治病的机会。　　 大明太医院的御医，渐渐的就成了一堆只会背医书的废物。　　 “赵括？”　　 朱樉双眼瞪圆，依然意识到林澈所言非虚。　　 原来父皇制定的御医制度，果然存在很大问题。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干涩道：　　 “太医院的御医，只能给应天府的皇亲国戚看病。”　　 “可生病的贵人的数量是有限的，而太医院却有数百名太医，哪怕是皇亲们轮着生病，每个御医每年也不会，轮上一次看病的机会。”　　 “如此说来，岂不是我大明太医院的御医，绝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之辈。”　　 话说到最后，朱樉脸上变得阴晴不定。　　 这些年不论成年的皇室成员。　　 只论皇亲贵胄里，因为伤寒而夭折的小孩，每年都有三成之多。　　 御医们都将夭折之人，归咎为患了不治之症。　　 然而。　　 朱樉曾无意间，听到某些太监宫女闲聊。　　 说是小贵人不过是感染了风寒。　　 要是潘御医来治疗，不过是几副汤药的事情。　　 怎么就被某位御医给治死了。　　 朱樉以前还觉得下人多嘴。生死有命的事，怎么能怪到有医术传承的御医头上。　　 现如今，经过林澈这么一番抽丝剥茧。　　 朱樉终于明白了，或许那些夭折的皇亲贵胄里，有得了不治之症的。　　 但也绝对有，如林澈所说的赵括一般的庸医。　　 由于没有治病经验。　　 以至于判断错了病情，将小病治成了大病，活活将人给熬死了。　　 “怎么，皇宫里有亲人被太医院里的庸医医治而死？”　　 林澈看着朱樉神色部队，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止一个！”　　 朱樉咬着牙说道。　　 在捋清楚医者的医术高低，与治病经验的关系后。　　 他越想越觉得，不少夭折的亲族。　　 都是被太医院不止传了几代，已经变得只会背书的庸医给害死的。　　 林澈眼见朱樉的无名之火，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朱樉似乎已经想过了这个问题。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若是有机会，我必然要将太医院查个底朝天。”　　 “将那些滥竽充数的骇人庸医，统统抓出来砍头，再将其祖父辈挖坟鞭尸。”　　 “以震慑全天下，那些无能还试图行医之人。”　　 朱樉的想法很简单，那便是杀光太医院你无能的庸医。　　 剩下的都是身居医术的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