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再加上人数变少，每个御医能治病积累经验的机会变多。　　 这样一来，太医院里庸医的几率，想来必然会减少很多。　　 皇亲贵胄因病死亡的几率，也会因此直线下降。　　 听到这种杀气腾腾的回答，丝毫没有出乎林澈的预料。　　 他眼中的笑意更浓，呵呵笑道：　　 “我看你还忘了，最该害死皇亲贵胄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　　 朱樉下意识的，顺着林澈的话，想要问罪魁祸首是谁？　　 然而刚说出两个字，他就瞬间反应你过来。　　 林澈所谓的罪魁祸首，怕不是制定御医传承制度的父皇。　　 顷刻间，朱樉的怒火全部消除。　　 不敢再谈论诛杀御医，为皇亲贵胄报仇的事。　　 他只能硬着头皮，强行转移话题，道：　　 “先生，敢问如今的御医制度弊政，该如何更改？”　　 林澈可没那么容易，被朱樉给糊弄过去。　　 他沉着脸道：　　 “你这种动不动，就要杀医者的想法不消除，太医院怎么改都没用。”　　 “要知道，生老病死乃是不可逆转之事。”　　 “不是患病了找医生开几副汤药，就保证能药到病除。”　　 “如果你想找能治百病的神医，还不如去买个神像，每天上三炷香，求他保佑你百病不侵，要来的更容易一些。”　　 哪怕是到了后世，都还有那么多的不治之症。　　 更何况，如今医疗体系还不完善的大明朝。　　 所有被吹上天，治病时都带来神话色彩的绝世神医。　　 不过是人们面对病痛死亡，编造出的精神安慰剂罢了。　　 真正的古代神医，其实不过是医学天赋。　　 而且还善于归纳总结行医经验。　　 时常思考该如何配置出，更有效药方的普通人而已。　　 林澈向朱樉科普了，医者不是包治百病的神仙道理。　　 而后继续教训他道：　　 “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仇寇的道理，放在医者和病人的关系上，也是一样的。”　　 “你要记住，天底下没有哪个正常的医者，是冲着害人去学医的。”　　 “哪怕有庸医治死了人，但并不代表所有病人的死，都跟为其治疗的医生有关。”　　 “你越是借着权势，威胁御医对其喊打喊杀，御医越是不敢为其治疗，最后倒霉的只有你自己。”　　 一直想找机会开口的朱樉。　　 听到林澈最后一句话，顿时忍不住反问道：　　 “先生，您太高看那些御医了，他们如何有这般大的胆子？”　　 “御医可是为皇亲贵胄治病的，若是治病时敢敷衍了事，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朱樉以往生病时，有过不少御医来给他瞧病。　　 几乎全程都是趴在地上，信誓旦旦的向皇帝皇后保证，一定会治好他的病。　　 一个个表现的，好像比太监的骨头还要软。　　 完全不像那种被人威胁，会拿自己性命来耍脾气的犟种。　　 林澈被自己蠢徒弟，自信十足的话给逗乐了。　　 他喝了口酒，润了下喉咙。　　 轻笑道：　　 “正因为给你们这些贵胄看病，治不好会掉脑袋。”　　 “所以大多数御医，给皇亲治病的时候，不管开什么药方，都要加一味吊命的人参。”　　 “大补之药吃下去，病人以为自己遇到了神医，实则不过是病症暂时被压制了而已。”　　 名店的御医，由于被前几任皇帝给杀怕了。　　 所以不管治疗什么病，起手式就是百年老山参打底。　　 剩下对症开的药，他们也不敢下猛了。　　 生怕副作用带走了贵人的性命，顺便再将他们也带走了。　　 反正能不能治好病无所谓。　　 只要病人不顷刻间死在自己手上，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反正拖的时间越久，御医被换掉的几率就越大，　　 等到下一个倒霉蛋接手之后，病人的死因也怪不到前一个御医头上了。　　 “他们…他们怎么敢？”　　 朱樉惊怒交加，一拳捶到桌子上。　　 林澈所讲的太医院的御医，给病人开方子必带人参的事。　　 与他往日生病时，所遇到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刚才他还不敢确定，此刻却终于认定了。　　 自己的亲族，必然有被太医院的御医给害死的。　　 林澈看着已经面色红晕的朱樉，不由的叹了口气。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　　 “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不是让你回忆，那些庸医害死了你的亲人。”　　 “而是其他一些更重要的道理。”　　 “如果你想不明白这些，还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这节课我也不用再讲下去了。”　　 朱樉闻言心头一惊，赶忙克制住了心中高涨的怨气。　　 他可不敢，在不知天高地厚的朱柏，骂了林澈还摔门而去之后。　　 再将先生气的不讲课。　　 不然的话，朱元璋一定会将两件事，都算在他的头上。　　 毕竟朱樉身为二皇子，除了太子，乃是诸多藩王世子的表率。　　 小辈们做不好，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他都逃不掉这口锅。　　 朱樉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之后。　　 还尝试着，解读林澈刚才那些话里的道理。　　 他小心的说道：“先生，以你所言，是否不应该对医者刀剑相加。”　　 “而是该让他们大胆放心的用药，只要不是故意害人，病人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如此，方能让御医们，尽心竭力的为我大明的皇亲贵胄治病？”　　 林澈听了这话，顿时忍不住笑了。　　 他没好气的斜了一眼，惴惴不安的朱樉。　　 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原来能听懂我的意思啊，我还以为你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呢？”　　 朱樉讪讪一笑，低头不敢搭话。　　 林澈本打算沿着朱樉的理解，继续讲今天的课。　　 不过，他正要开口的时候。　　 突然注意到，朱柏正双手捧腮，将小脑袋撑在桌上，还一直眨巴着眼睛盯着他们。　　 林澈心中一动，向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小破孩问道：　　 “你可知道，我刚才所讲的话，其中还蕴含着那些道理吗？”　　 ……　　 隔壁。　　 “依臣之见，林先生的意思。”　　 “恐怕是想让秦王殿下不要追究，往日害死皇亲贵胄的庸医责任。”　　 密室里，林澈的问题传过来之后。　　 朱元璋便将目光，投向了大学士刘三吾。　　 刘三吾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