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堂虽然年过六旬，但身为宿将身体依旧保持得相当健壮，精神也是极好。　　 他最初来到钦州，纯是抱着打工人的心态，毕竟“对方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而到了钦州后，渐渐的就开始改变了，他和家人都觉得在这里定居倒也不错。　　 因此吴堂的心思也就从有些矜持的高级打工人才角度，转变到积极证明自己价值上来。　　 “陆相公，自古要练水军，必先练旗号、金鼓和灯号，水上交战，诸舟偕同，顺畅的交流是极其重要的。”吴堂恭谨地说道。　　 说着他便将这中间的种种关键处，详细地讲了一遍。众人都听得十分认真，陆鹏也不由得暗自点头，深感这钱没有白花。很多东西确实是只有军中的人才知道个中窍要，不是野路子能够摸索出来的。　　 例如旗号，张桃等人带着船队远航，彼此之间也多是靠旗号沟通的。但是比起吴堂所掌握的，还是过于粗糙简陋了，许多军中才懂的东西经过他的讲解才豁然开朗。　　 其他人都很是佩服，陆鹏却是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会道：“吴先生所演示的旗号，是否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吴堂却是暗自摇头，心想这知县还是太年轻了，一个外行如何还指手划脚评价几百上千年的水军传承。　　 但对方地位摆在这里，他不得不耐心地解释：“相公有所不知，这水上交战，是有许多不可预测情况的。比如两船相隔过远时，旗号就必须要极简洁明显，让对方一眼就能看清楚，否则会出大事的。所以这旗号不能太繁杂。”　　 陆鹏点了点头，笑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只是如果能看清的话，这旗号可以表达出更多的意思，是否就要方便得多？”　　 吴堂有些无语，心想你这不是说废话么？　　 陆鹏拍了拍手，示意身后一人拿过一只望远镜来，递给吴堂，笑着说：“先生你试试看吧。”　　 吴堂有些茫然地接过来，照着指点，将那望远镜拿到眼前。随即顿时脸色大变，初时失惊，惊叫道：“这是何物？”　　 众人都好笑地看着他，望远镜在钦州军中已经配备很久，这样看乐子的情景已是少有了。　　 吴堂反应极大，当他弄明白这东西的的作用后，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声道：“天下竟有如此神仙手段？竟有这般了不起的神物？”　　 比起杜和等人，他见到这望远镜的反应是大了许多。这也是很正常的，望远镜对于水军的意义确实是更大一些。　　 吴堂好一阵才渐渐冷静下来，向陆鹏谢了罪后，感慨道：“有这样的神物，那相公所言，自然是深有道理了。”　　 有了望远镜，即使隔得很远，也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的动作。吴堂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可以想到许多改进的方式。　　 这就是旗语和旗号的差别了，陆鹏笑着安抚道：“吴先生不用急，咱们以后慢慢再来琢磨研究这东西。”　　 吴堂点了点头，便接着开始讲水战中的远程和接舷战。　　 这时代水战尚以弓箭为主，投石机也有大量的运用，宋朝的战船上，都装有威力极大的巨弩。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名唤“拍竿”。这种武器其实是一根高大的桅杆，其上绑着巨石，等到敌船接近时，便将桅杆放下去，利用巨石之力将敌船砸破。　　 而接舷战也是张桃等人相当擅长的，善于接舷白刃战的战船，船上往往会装备巨大的钩拒，接舷战时将敌船钩住。　　 此外，水师中旗舰的作用，大小船只的配合等等，都是至关重要的。　　 陆鹏听得不住点头，钦州水师大致已经组建完毕，这吴堂倒是可以去做个顾问，提供丰富的经验。　　 水师的首任提督本来张桃是最适合的人选，但这厮一听就连连摇头，坚辞拒绝。他本就是不愿受军中约束才跑到海上的，现在对航海正感兴趣，又怎会愿意来当兵？　　 陆鹏也不勉强他，当即便定了谢小六为提督。虽然不到二十岁的水军大将有些骇人听闻，但我钦州就是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怎么了？　　 谢小六自己有些发怵，但被陆鹏鼓励了几句也是热血上涌，表示一定会尽力做好。其实这和他以前带船队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正规化了，需要军纪约束罢了。　　 数日后，钦州水师正式成立。考虑到航海的特殊性，其独立于军务院之外，反而和海贸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首任提督为谢小六，副提督名叫王裴松，此人也是当年跟随陆鹏去过占城的元老了，而且也识字，能画海图，是水师中难得的人才。　　 初来乍到的吴堂挂了个参谋之名，主要负责日常训练和一些杂务。虽然钦州目前有很多很能打的水手，但这些人往往都桀骜不驯，粗野狂傲，酗酒更是老毛病了。这些人里相当大一部分是不适合编入水师的，因此也加入了许多新兵，由吴堂负责训练。　　 如今钦州的人口比起上次做普查时，恐怕得多了将近一倍左右。尽管陆鹏没有刻意去招收流民，但对于人口的迁入也是持开放态度的。　　 这些人口大致来源如下，一是众多的商人及其家人、奴仆。以德庆府商人张恩三为例，他在钦州大赚一笔后，就举家迁徙到了钦州。像这样的情况为数不少，因为钦州的经商环境和居住条件都远远超过了周围的城市。　　 而随着钦州布的火爆，来往的商人更加多了，随之带来的人口也是相当多。　　 第二则是钦州的发展对周围州县产生的吸引力，比如顾潭秋的妻兄一家。这些民众的迁徙更具有传播性，往往一家迁来后便会引来更多的家庭。这种迁徙虽然是不被朝廷许可的，但却捺不住百姓们自有高招，各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反正只要能来，陆鹏就会好好安置。　　 此外，还有许多安南方面的民众。从博易场开始，安南方面就陆续有人从陆路和海上偷偷潜来，后来几次军演更每次都带回一批。　　 人口的大量涌入，丰富和繁荣了钦州城市的同时，也让这次的新兵征召相当顺利。　　 而人虽然增加得多，但粮食方面却仍然绰绰有余。陆鹏对这一点是最为重视的，对粮食的贮藏和收购从未停止过，粮仓越建越多，全要装得满满的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