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和西班牙为什么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扬帆出海？不就是为了寻找前往东方的航路，从而获取巨大的利益么？”　　 “程都护送来的信里提到在蓬莱洲和瀛洲交汇的地方，有几个盛产金银的国家，他们也很喜欢我大明的丝绸、瓷器等产品！”　　 “只要能打通这两条商路，就算桑田面积再扩大一倍都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只是在江南有多少稻田改种桑树，在满剌加、交趾就得种上多少稻米！如若不然，咱们这些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人饿了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等岂是那些不知道深浅的人？这些年供应江南的稻米从未有过短缺。”贝允诚连忙说道。　　 这一点倒是真的，他们不光打造了大量专门用于运粮的海船，还在运河两岸修建了多座粮仓，存储了大量粮食，这样就算海上偶尔出点意外，没能及时把粮食运回来，也能用这些储备坚持几个月。　　 “我知道，有些人在背地里抱怨，说我不该把粮食价格定的太低，让他们少赚了不少钱！这些人呐，说他们是鼠目寸光都是抬举了！要知道，保持粮食低价其实赚的更多！”许长生忍不住摇头。　　 这其中的道理他掰碎了揉烂了给他们讲过很多次，首先，把粮食价格压低会让地主的收益减少，为了赚更多钱，他们就会拿出部分土地用来种植经济作物，比如桑树，这可以降低他们对改稻为桑政策的抵触，而生丝、丝绸能给这些家族带来的利益显然更多。　　 其次，长期维持粮食低价也有利于促进消费，后世有一个著名的经济指标恩格尔系数，指居民家庭中食物支出占消费总支出的比重，恩格尔系数越低就越富裕，就越有钱用于其他消费。　　 要是把粮食价格炒高，那一个家庭绝大部分钱都拿去吃饭了，哪还有多余的钱来买糖、买香药、买各种海外产品？许长生多年打造的经济链条就会断掉！　　 最关键的是，许长生可以利用低价策略实现对江南的粮食垄断，只要继续保持粮食低价，整个江南种粮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少，对海外粮食的依存度也会越来越高！最终整个江南的粮食，甚至包括供应京城的漕粮，都会落入许长生的控制之中。　　 到那时候，就算朝廷发现他们一直在私下出海也不要紧，因为他们已经不敢动这个利益集团了，只要他们不高兴，京城就得挨饿，大明的江山也会陷入动荡之中。　　 这可比巴结上几个朝廷大佬有用多了，贝允诚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他们控制的海外粮食越多，安全就越有保证，谁敢破坏这个大局，就是让这些家族去死，贝允诚如何能忍？　　 所以都不用许长生说话，他和吴质等人就做主把那几个发牢骚的家伙给处理了，解释清楚后他又问起了另一件事，“咱们刚击败了葡萄牙、西班牙的舰队，还杀了他们的人，如何再能和他们做生意？”　　 “呵，别看我们抢了他们的钱，杀了他们的人！可只要能拿到足够多的丝绸、瓷器、茶叶，这两个国家就会马上忘了这件事，屁颠屁颠地过来求着咱们给他们货！”许长生不屑地笑道。　　 西方殖民者是什么德性他再清楚不过了，打的赢那就当强盗，打不赢也能俯下身段跪舔，许长生此前已经击败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舰队，在短期内他们已经无力再组织一支庞大的军队前往东方，所以只能跪舔。　　 “我离开京城之前，文尚书等人已经上书陛下，请陛下下旨斥责葡萄牙国王，让他们给我大明赔款道歉！现在前往葡萄牙宣旨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许长生又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　　 阿尔布克尔克和其他葡萄牙军官已经被朱厚照砍了，这事儿贝允诚在邸报上看过，所以他听到这话马上吃了一惊，杀了他们的人，还要他们道歉，这不是奔着撕破脸去的么？这下还怎么做生意？　　 “夷狄畏威而不怀德！正因为要跟他们做生意，所以先得好好吓唬吓唬他们，吓得越厉害生意才越好做！这帮人都是属狗的，好好跟他们说话他们听不懂，非得先揣上几脚才懂！不信你等着看，一两年之后，葡萄牙的使者就会乖乖地跑过来求咱们了！”　　 在南京停留的这几天，许长生经常看到王阳明的印记，书坊中有他的书，士子们也在积极地讨论着他的学问。　　 年轻一些的士子非常喜欢王阳明的学问，觉得很对他们的胃口；年长一些的则将其视为洪水猛兽，严禁门下弟子学习，因为他们学了一辈子的程朱理学，如今脑子早已僵化，已经转不过来弯了。　　 他们前脚才刚刚把王阳明的学问驳斥地一无是处，后脚就迎来了晴天霹雳，朝廷下旨晋升王阳明为南直隶提学御史。　　 这一职位的全称是钦差提督南直隶等处学校都察院监察御史，主要职务是巡查辖区内的官学，约束和监督官学的学官和生员，主持童试最后一场道试、岁试和科试，挑选优秀的生员送国子监读书，同时也兼有巡视地方书院，召集各地生员和儒士读书讲学的职责。　　 他们才刚骂过王阳明，王阳明就成了他们的主管领导，好多人气得差点吐了血，少数硬气的直接辞官回家，大多人则只能拿起王阳明的书忍着不适认真研读。　　 王阳明来当提学御史，今后南直隶的道试、岁试和科试风格肯定会改，要是不赶紧好好研究，他们的弟子肯定考不上，学生考不中功名，他们的书院也就开不下去了。　　 提学御史需要经常在各府主持考试、讲学，现在王阳明正在苏州讲学，许长生便赶了过去，在苏州见到了王阳明和他的弟子们。　　 如今王阳明已经收了徐爱、郑善夫、薛侃、陆澄等人为亲传弟子，向他们传授学问，许长生正好来看看这几名徒孙的水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