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宏法师在邯丹城待了两天的时间。 两天后。 他转身便走。 丝毫没有停留。 连和陈落招呼的念头也没有。 倒也不是说什么畏惧陈落什么的,相反,不争公公不争,天下皆知。 且不争公公擅佛法。 天下佛门领袖为天龙和达摩。 六大尊者……当然,如今该说是五大尊者了。 五大尊者之一的了因尊者更曾说过,公公佛法造诣,非他所能仰及。 达摩玄空大师更曾言。 天下佛道若有圣人,公公将占有一席之地。 可见公公佛法造诣之高。 也确是如此…… 若非这般,又怎么会学得那佛门六大神通? 甚至连那佛门三法印。 七十二绝技。 等等。 皆汇聚己身? 若是能和公公论佛,少不得也比那闭关潜修多年要来得很多。 少不得,也能明心悟道。 见那心中佛法浩瀚。 得那佛音洗礼,退去杂尘。 只是广宏终是承受不住…… 起初第一日,尚且问的是他在人间历练所闻。 第二日便是佛门万法。 又听闻他之道为降魔之道,便开始以降魔论法…… 渐渐地。 广宏便觉得有些不对。 道…… 还是那个道。 他并无反驳、相反觉得甚是不错! 可不知为何论起那不争之道,那红尘之道……广宏那降魔之道便开始摇摇欲坠了。 一个降魔! 一个红尘! 一个是争! 一个却是不争! 这道本就冲突…论得越多,这裂痕也便越大了。 如何还敢再论? 于是第三日陈落开门,等了许久不见广宏到来,心中便觉得遗憾! 天下之法。 万法皆通。 降妖,除魔。 红尘,问心。 不争,仕途。 看似纵横无章,但当走到了尽头,最终皆为:道之一字。 于是。 佛法也好。 道法也好。 陈落皆爱…… 可惜了。 “也不知道如何,那张易之也好,了因也好,甚至是玄空,龙虎山的那一群人,皆是如此。 每每听闻这论道论佛,皆避之不及,好似咱家是什么野兽一般。 玉蝉啊……你说,咱家有这般可怕吗?” 陈落回头。 院中树下。 白玉蝉正给陈落做着一双新鞋…… 她为山君。 早有神通。 可自见到了陈落后,她却好像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一般。 这神通啊。 可从没使用过…… 前些日子见陈落脚下的鞋子磨损得厉害。 于是得空便给陈落做一双新鞋、 “陈爷向来是最好的,如何害怕?或许是他们说不过陈爷吧。” 白玉蝉说着。 回头道:“小白又去隔壁和狗蛋玩了,陈爷需要说说吗?” 罗家的事情昨天便全好了。 罗锋,也是在昨日下的葬…… 只是狗蛋大抵是有些受不了打击,于是昨天便寻到了小白,要她教他刀法。 小白只是孩子、 觉得这小弟要学,那便教就是了。 哪里有什么不妥、 但白玉蝉有些担心…… 狗蛋终究还小,心智不稳,加上小白她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可未必是一个好的老师。 若是入魔了,或是如此,怕是会出些事情的。 陈落摇头。 “没事,不说小白在,我们也在,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白玉蝉这才笑了起来。 “却是忘了陈爷还是一大夫呢,有陈爷在,自然没事。” 陈落笑而不语。 轰隆隆…… 天地有轰鸣声传来。 抬头。 这天空乌云渐布。 隔壁已传来了声音。 “陈落,天黑了,要下雨了,收衣服啦!” 是小白的。 她趴在罗家的墙上喊着。 肩膀上还扛着她的风雷棍。 只是刚开口便被一颗石子弹在了脑门上,哎呦的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一手捂着脑门。 一手捂着屁股。 哼哧哼哧的…… 这陈落,又欺负自己。 “要下雨了呢?” 抬头看着这天穹…… 陈落低喃着。 说来也是奇怪。 自广宏出现后,这几日陈落的心思总是有些不宁…… 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他也曾推演过一些。 可惜,终是白茫茫的一片…… “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他这般想着。 …… 这一场雨下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 不是很大。 却是很绵。 起初下来的时候,雷急雨湍的。 一眼望去,一重接着一重。 等到了第二日,这雨便小了下来。 到了这些天,这雨便是绵绵不绝…连空气,也变得格外冰冷。 “听说这一场雨,不仅邯丹…整个大周都下了。” 白玉蝉撑着伞回来的时候。 和陈落说着。 “听说,黄河又决堤了!” 黄河决堤,一点也不意外…… 大周国泰民安。 进入了永兴盛世…… 且加上明宣帝留下的永定盛世。 连续百年下来的积累,让如今的大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路不拾遗有些时候也便成为了不是夸张的夸张了。 只是黄河河道,却也是多年来,大周的心病。 一旦下雨…… 或是连绵。 这黄河便是容易决堤。 这些年来大周永兴帝下令,加固河道,疏通流域…… 可不管如何努力,终是改变不了、 三万里黄河流域…… 想要控制那是何其之难? 只是听闻黄河又决堤,陈落难免有些感慨了下,也问了下两岸百姓。 “死亡,可重?” 白玉禅道:“不重,听说死亡不过千……” “这般轻?” 倒也不是陈落觉得这千人不是命。 只是大周多年来,但凡黄河流域决堤,死的那一次不是数万数十万百姓? 今日不过千…… 这便是一场山洪,有些时候都不止了。 “听闻黄河流域的真龙出面了,它于黄河上空,吸云吞雨,更以大神通封印了黄河崩溃的流域。 故而给百姓们带来了撤退的时间了……” “黄河真龙有大功德。” 陈落感叹。 白玉蝉道:“皆是如此……” “云山峰,如何了?” 陈落又问。 白玉蝉今日回云山峰…… 却是因为多日大雨。 云山峰出现了一些坍塌的地方,引起了山洪。 山下有村庄。 她为山君。 一大早的,也便回了一趟了。 “一切尚好,妾身及时改了山洪之道,也巩固了云山峰,百姓算是无忧了。” “你也有大功德。” 白玉蝉微微一笑,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就如同一个做了好事的孩子,得到了家长的赞扬一般。 小狐狸有些发困。 它讨厌下雨天。 于是变成了一只狐狸,圆滚滚的啪在了床上,也不爱起来了。 除了每日吃饭的时候,努力的撑着眼皮子。 保持着人形。 啃上鸡架子。 多数时候便是那圆滚滚的样子了。 “这是不好的。” 陈落提醒小白。 “你不是要减肥吗?” “这天天睡觉的,像什么样子?” 小狐狸扑灵扑灵的大眼睛看着陈落。 “那不睡觉,小白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的!” 陈落道:“修炼,看书,什么都行。” “那你为什么躺在躺椅上,还盖着被子?” 陈落没说话了。 看着这狐狸。 最后叹了口气。 孩子大了…… 会顶嘴了。 小棉袄漏风了…… 好吧。 这小棉袄一向都是漏风的。 于是陈落就不管她了。 睡吧。 躺吧。 下雨天不睡觉,的确也是说不过去了。 不久后,鼾声传来。 看着睡得香甜的陈落还有小狐狸,白玉蝉笑了笑,于房间中升起了一些炭火。 下雨潮湿。 加上现在已到了十一月。 这天气越发的冷。 加些炭火,也是好的。 “只是今年这雪,怎么还没来?” 往年的雪,早该来了…… …… 雪,在三日后下来了。 雨也停了。 一夜之间,邯丹皆白。 也是这一日。 一道流光入了邯丹…… 为李秋凉。 他传信,以入了合体境界。 陈落有些惊讶…… 合体境界啊。 这家伙,也进了? 当真不错! 蜀山也总算有了不错的强者支撑了…… 又一日。 又来一道流光,为玉山书院程夫子来信…… 他道。 宁采臣死了!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陈落沉默了下来,心中感叹了一声。 死了啊…… 那孩子算算年龄,也90多了吧? 不算长寿。 可也算不错了。 生死有命,倒也不算如何。 又问。 他入了宁庙…… 朝廷封赦,为儒道半圣。 入宁庙。 受天下读书人所敬仰。 他本为半圣。 又得朝廷封赦,这儒道半圣之位,自然坐得踏实…… 宁家一门两圣。 自是不错了。 陈落问,玉山书院谁为院长? 向夫子道:“本欲为宁长渝…他虽为大儒,可他却不想为院长,辞了这位,后宁奇志接了位置。” 宁才渝…… 宁采臣之子。 宁奇志之父。 陈落知晓…… 算算年龄,也有70多了吧? 他如宁文远一般,专心研究儒道,不愿参与这书院之事,倒也是正常。 只是…… 宁奇志? 今年约莫四十左右。 为书院院长……倒也是可以了。 至于向夫子,依旧为一夫子。 他只愿意成为一个夫子。 这也是他这些年一直不变的志向的。 倒是在向夫子上,陈落又知晓了一些信息,说是永兴帝废了后了…… 永兴帝皇后陈落知晓的。 乃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女,名字也好听……好像为谢蒹葭…… 取名为白露蒹葭之说。 这废后? 有些意外…… 一问。 说是礼部尚书为东林党之人,谢皇后受到波及,打入冷宫。 礼部尚书全家上下皆斩。 陈落听之便是理解了…… 东林党为白莲教余孽。 大周数代朝廷皆恨之入骨,为颠覆江山之虫…… 谢家为东林党之流。 谢皇后不管参与其中与否,皆无法避责。 于是这样一想,打入冷宫,也便是正常了、 “可惜了!” 陈落感叹。 谢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还是入了东林党…… 这人心啊……究竟是什么? 陈落活了几百年,至今也还是不明白的。 【您于谢家之事有感,您的心境隐隐约约有了变化。 红尘道似乎有了感悟。 ps:可惜,也仅是如此……红尘难,人心难,如何简单便是能看透的?】 ……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生活变得平静了很多。 当然。 这也仅是对陈落而言罢了。 于修仙界也好。 朝廷也好。 包括是任何地方,皆有大事发生。 只是这些对于陈落来说,丝毫没有什么关系的。 闲着无事。 游山玩水。 闲坐垂钓。 有白玉蝉陪伴,也算是美人在侧了。 至于小白,和狗蛋混为了一体,好像又找了好些小弟。 在邯丹孩子中,颇有些名气。 人称白姐! 陈落也不管…… 孩子嘛…… 闹吧! 大不了便是捅破天了,到时候自己将它丢了,自己跑路便是。 以自己不争公公的名字。 这要是逃了,天下人总要给自己几分面子不追自己吧? 当然…… 就小白那一点力量,连自己都打不赢,更不用说捅破天什么的。 倒是这些日子陈落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书生, 他说。 他为杜仲康。 南阳人也。 为商贾之后…… 有秀才功名。 为入京科举…… 当然。 说是有趣却是这人虽是书生,却手持青剑,剑有灵…… 剑为妖邪所化。 天下妖邪皆有灵,却甘心为一书生驱使,成为手中利剑,这可难得! 且…… 一身浩然正气啊! 陈落见过无数书生,也见过无数浩然大能。 这人虽不过秀才功名。 浩然之气却如大儒不可深测。 可见不凡! “天下初定,当是杜兄才能发挥之时。” 陈落这般说。 杜仲康却是摇头:“我志不在此!” “哦?” 陈落意外。 问之。 他没回答。 只是将目光看向了北境方向。 “陈兄可听说过北境长城?” 陈落点头、 “北境长城外有冰霜巨人……杜某志在北境。” 陈落愣了下。 许久抱拳、 “愿杜兄,胸中之志,可破日月!” 杜仲康告退。 离了邯丹。 永兴十六年。 春。 红袖来了信息…… 她于突破七境元婴失败,入心魔。 修为尽失。 侥幸稳住金丹境…… 然而。 神台皆毁, 金丹破碎不堪。 虽留得一命,终身再无回元婴的机会。 且…… 寿命不到三十年。 陈落叹气。 修士一道本就困难……如何,能这般简单? 她说…… 她于长安。 问君,可愿往? 陈落轻轻一叹。 永兴十六年。 二月。 龙抬头。 宜:出行,动土,祭祀。 忌:出嫁。 陈落出邯丹…… 一人。 一剑。 乘风归去。 归心如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