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里到我们乡里,一路的黑灯瞎火,而且全是盘山路,在这样的路上开车,得十二分小心,特别是在麻雀山上,每年出的事故不下百起。 每次上麻雀山的时候,我都紧张的直流汗,好不容易上了麻雀山,到了山顶平坦的路段,刚点上一支烟,忽然山路的凹角处一个男人冲了出来,他出来的太快,哐的一声就撞了上去,撞的他飞了起来,在车顶哐哐地砸了两下,滚到了车后。 宁静城是被山环起来的一个县城,周围有无数山,而麻雀山是最高的一座,就算是白天,山顶的公路上也不可能有行人,因此车速放的比较快。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而且在拐弯的时候,我连按了好几次喇叭,如果不是聋子一定会躲开,就算没喇叭,车灯光也早就照过去了,死了,他一定死了,这样的力度,一头狼也得撞死。 我急忙从倒车镜里看去,月亮下,白森林的路面上,灰色半裸的男人躺在马路上,一动不动。 真倒霉,我心里想着,拿出电话,一边报警一边向车后走去,我到了车后,路上却什么都没有,却什么也没有,我又在周围找了找,还是什么也没有。 “喂,请问先生,你有什么事吗?”电话里女警员的声音说。 “没事,没事。”我挂了电话,到山边看去,山边是悬崖,什么也看不见,我又看了看之前男人躺着的地方,心想,男人就算掉下悬崖,怎么也会落下血吧,可是路上什么也没有。 奇了怪了,难道我眼花了,我检查了一下车,车上也没有一点撞人的痕迹。 “见鬼了不成。”我小声嘀咕着,李雪下了车,奇怪地望着我,问我:“秦超,你在找什么,神神叨叨的。” “没有,可能是我看花眼了。”我对李雪说着,望着周围,重新回到了车上。 在这种事故多发路段,我这种能看到鬼的人,看到了鬼也正常,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庆幸自己撞的是鬼,而非人,要是撞到了人,那可就真玩完了。 把李雪送回家后,我借了她的车,回了自己的家,从带叶灵回家那次之后,我一直没有再回过家,养父很高兴,姐姐和姐夫正好也在家里,大半夜的起来给我做饭。 姐夫打开了他带的好酒,我们喝了起来,薛娟妮虽然长的不怎么样,脾气也臭,但命不错,找的老公脾气很好,也很会过日子,两口子在外地落了户口,有了车也有了房。 吃完饭后,养父说他近些日子总是做噩梦,总是梦到一条公路,公路上有一个女人,这女人总是在哭,还哭的很伤心,可是问她怎么回事,她又不说话,父亲知道我做阴阳这事,于是问我是怎么回事。 女人,还在哭,有点离奇了。 “老爸,你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吧,多长时间了?”我问养父。 “亏心事是个人就做过,不过跟女人的亏心事,我还真是没做过,做这梦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要不你给看看。”养父说。 我又问养父有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或者拿了别人什么东西,年轻的时候有没有伤过什么人,养父说没有。 养父是个老实人,一辈子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难道是我惹了什么鬼魂,她找到了养父头上,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会是谁,于是我画了几张符让养父喝了下去,又给了他一个开过光的小桃人,让他常带在身上。 我本来想多留几天,陪陪养父,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养父不让我留家里他说:“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想那么多,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 我心想,也许是自己做了阴阳,想的多了,或许真是一个梦而已,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跟姐夫聊了聊天,第三天下午,和要上班的李雪一起去了县城。 相机是当时比较拿的出手的单反,配套了好几个镜头,只是上边落了灰,看上去至少有一半年没有用了。 “你没用过吗?都落灰了,不知道保养,看来你跟你那个前男友感情不怎么样。”我擦着相机对她说。 “过去的事了,我以前是挺喜欢拍照的,不过当了老师后就没机会摆弄了,要不是碰到你,我都忘记自己还有一台相机。” 李雪在上初中的时候,就特别厉害,学校里每次组织活动的时候都少不了她,普通话说的好,人长的又漂亮,出了社会也很厉害,据我以往的经验,高中学校的毕业照一般都是包给私人的,而校长和负责的人都吃很高的回扣,要想把那门生意拿下来,也不容易。 可是李雪却似乎很轻松,跟我说了毕业照的事后,不到一个星期,她告诉我搞定了。 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摄影师,给学生照相我最拿手了,一来他们要求不会像社会人一样的刁钻,都很好说话,二来走的是流水式的程序,拍起来也相当方便,毕业生十二个班,我在李雪的帮助下,一天时间就拍完了。 当天晚上就送到了城里的印刷厂彩扩部彩扩,第二天中午照片就出来了,为了能多挣点,证件照我没让彩扩部裁切,我拿回去自己裁,我特别喜欢干这种不用思考的手工活,感觉就像嗑瓜子一样,特别舒服。 当然,干这事的时候,还有李雪陪着,倒是很享受,六个多小时,我裁完了六百多学生的寸照,但在整理照片的时候,却出了问题,在实验楼前照的集体照,右上角有反光,好几个同学的脸被白光遮挡了,而且后排的两个女生中间有一个很模糊的,类似男人的影子。 在给李雪和她几个女同事拍的照片也都有白色的反光点,那些光影特别像一个人的影子。 传统相机重爆光,会出现影子是很正常的,但数码相机不存在,因为拍完就可以看,而且我在拍完每一张照片的时候,都会认真地去看,特别是集体照,如果拍坏一个人,可是整整一个班的学生得重拍,之前在卢城的时候,我因为照坏了一张集体照,挨了叶云川的臭骂,而且还赔了两个月的工资。 所谓一朝被蛇咬,终身怕井绳,这事上我确定不会是照的问题,更何况在传给彩扩部的时候,每一张照片我都在电脑里边调过色,调色时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高中生的集体照,照坏了不是开玩笑的,不但李雪要挨骂,来年学校也不可能再把生意交给李雪了,我心里那点长期合作也会因此而泡汤。 于是我打开了电脑,找到了那些照片,电脑里的照片和洗出来的却出奇地变得一模一样。 李雪看到照片后也傻眼了,对我说:“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你做过好几年的摄影师吗?” “不知道,当时拍完我看了,调色的时候,我也看过,这没道理这样,不过你不用急,我会有办法的。”我说,我学过数码,我知道怎么去解决这些问题,尽管麻烦,但也能处理好。 “领导会骂死我的,真能弄好吗?”李雪说。 “一定可以,你放心好了。”我说。 李雪是个脾气一直不错的女孩,倒也没生气,倒了杯咖啡给我,坐在我旁边看我修照片,好在照片都是正面的,把寸照里的人找到,拼在集体照里就可以,费点功夫,但以我的技术也能修的差不了多少。 夜半三点多的时候,李雪实在熬不住了,就在大厅的沙发上睡了,我换了五个孩子的头像,换第六个的时候出了问题。 我把照片放大了足有五倍大的时候,看到了后排的两个高个头的男子中间有一个侧着脸的,百分之五十左右透明度的男人的脸,而且只是脸皮,五官全是黑洞。。 难道是我太累了,没道理啊,我的身体素质干这点活还不至于眼花。我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再看的时候,那张脸猛地转了一下,眼睛和嘴里都流着血,我被吓得连同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李雪惊了醒来,问我:“秦超,怎么了?没事吧。” 我再回头看照片,并没有那张脸,我点了支烟,闭目养神了一会,再睁开眼睛时,我修过的照片却恢复了原样,那几张脸又被光遮住了,那光组成了一个人的白色影子。 我想不明白是电脑出了问题还是我出了问题,不过很快我就明白,有鬼了,心里骂道,这鬼也太不要脸了,吓死老子我了。 修理照片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特别是把证件照放在集体照中,要让颜色一样,色调一致,角度方位也不能错,得让人看不出来有修过的痕迹,几个小时高度集中精神的工作瞬间消失了,那种感觉真不舒服。 正在我生气地恨不得砸掉电脑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李军政打来的,是关于他哥哥的,他的哥哥李响酒架打了交警,被抓进了派出所里,他让我去交罚款接出来。 李响是李军政的哥哥,但对李军政一直不好,是个很不讲道理的人,我不喜欢他,可李军政让我干的事,我再不愿意,也只能照办,没办法,谁让他是我的好兄弟呢。 李响这件事倒是帮了我的忙,分了我的心,对照片的事也没有想那么多,随后就睡了。 交警大队的大队长说,这人四方脸皮肤很黑,一身煞气,初次见面觉得很难接近,不过混熟悉了,就发现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没办法,李军政你也知道,就那种人,讲义气,对我这种外姓兄弟,都当亲兄弟,更何况是他亲哥。”我说着把两条烟塞在了他旁边的办公椅上。 “小秦,你跟李军政两个最近在忙什么,有空我请你们吃个饭。”大队长说,这是客套话,如果真一起吃饭,会钱的一定会是我们。 “行,有空我们一起,李军政在凉城陪女人呢,回来了我喊你。”我说着看了眼大队长桌子上的照片。 这些照片不是撞车就是翻车,看着很恐怖,其中有一组照片是麻雀山上拍下的,照片上都有光影,像人的影子,于是我好奇地问大队长:“大队长,这几天麻雀山没有出什么事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