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躲。 外头都是聚集的粉丝。 他们拉横幅,派传单,还拿着高音喇叭放录音,宣读我的罪行。 这小区的路人来来往往,几乎都是附近的居民。 往后,我少不了受他们编排。 小汤圆看着窗外那气势汹汹的场面,战战兢兢说:“好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行!”我一口回绝。 我开车,他们走路,还能追上我不成? 我将心一横,戴上墨镜,把车开到门口,拦车杆放行。 开了几米远,不远处突然传来锐利的尖叫声。 “何好!” “是何好的车一一” 两个女孩指着我的车愤怒大喊,其余粉丝纷纷朝我这边看来。 我油门立马踩足,以子弹般的速度径直往主道上开。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发疯似地朝我车头冲了过来。 我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 如一座机械,刹车,刹车,刹车,打方向盘,打方向盘。 一瞬间,我身体猛然前倾,旋即天昏地暗的旋转,整个人几乎要被甩出去。 砰—— 安全气囊弹出来,我脸部全都砸在里头,身体还好有安全带保护,没有脱离座位。 但撞这么一下,即便有足够的缓冲,但冲击力太大,直接将我震荡至耳鸣,头晕目眩,脑子彻底短路,想极力抓住思绪,但飘在脑袋里,全都是哲学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濒临死亡的绝望吞噬了我。 四肢冷冰,强烈的酸痛感使我全身瘫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 眼前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辱骂和尖笑,但就是没有人肯救我们。 我几乎以为,我已经死了,灵魂飘出了窍,所以才能听到人世间的声音,却什么都做不了。 旁边小汤圆呻吟两声,我脑子里断了的那根弦嗞的一声连接,忽地紧绷。 “汤圆,你怎么样?”我勉力挤出一句话。 “……”小汤圆没有回答我。 我顿时又急又燥,伸手去开门,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位。 突然—— 咔—— 驾驶室的玻璃裂开,一只手伸进车内,帮我开了锁。 谢天谢地谢祖宗,也不知谁如此机智,我定要猛亲他一口! “何好……你怎么样?” 这声音好熟悉,但我一时间想不起他是谁。 一双滚烫的手掌抚在我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将我扳正,声音剧烈颤抖,不断问我“痛不痛痛不痛”。 我想摇头,哪还有什么痛,我已经吓得没有痛感了。 睁开眼睛,土黄色的泥巴,糊了一张脸,若不是通过那如刀削的五官轮廓,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高焰!他怎么跟个工地猛汉似的,又邋遢又狼狈? 原本轩昂的眉宇死死紧蹙,冷若寒潭的黑眸似涂了一层血红,写满了惧怕、恐慌、痛楚。 居然第一时间赶来给我开车门的是他。 “救、救小汤圆。”我气若游丝,半合着眼对他说。 “好。”他旋即转到另一边。 我余光看到他打开那端的车门,放低车座靠背,增大车内空间,将小汤圆扶住躺下。 旋即又循声问了两句小汤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小汤圆估计也被吓傻了,她嗓子喑哑了半天,才道:“还……好……” “你们别乱动,救护车马上就到。”低沉的声线,极力压制住他波动的情绪。 刚经历一场生死,身体应急反应全都呈现保护状态,现在马上挪出车外,反而怕伤筋动骨。 高焰细心起来,简直撩动少女心。 你说,他这样讨人喜欢,我是该将他生吞活剥,还是煎煮烹炸? 车外那些猜测的声音渐渐传入耳内。 “他——他是不是第三者?” “艹,果然跟别的男人有一腿!” “狗男女早死早超生!” “替墨升讨回公道!” …… 挡风玻璃外,那些粉丝如丧尸般,越逼越近。 车门重新关上。 我猛吸了口气,以为谁又要把我们关在里头。 待反应过来,窗前一黑。冷傲挺拔的身躯,立在车门口,挡住了我的视线。 乌压压激动愤怒的粉丝隔绝在外,除了我沉重的呼吸和震破耳膜的心跳,我什么也听不到。 只冒出一个疑问,眼前这令我爱恨两难的男人,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守护神?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终于,我重新得见天日,被赶到的医护人员抬上担架。 天,灰蒙蒙的,朵大的乌云盖在头顶,冰冷细丝飘洒接触皮肤,像针般,入骨极寒。 居然下雨了。 周遭那群人不依不饶想置我于死地,我甚至能听到他们磨牙的声音。 还不等我看清他们丑陋的嘴脸,一件温暖的外套兜头盖了下来,遮蔽了我的眼睛,我又重新陷入黑暗。 鼻尖闻到熟悉的烟草气息,合着淡淡香水。 用脚趾头猜都知道是高焰的奉献。 只是,能不能别盖我的头! 像盖死人一样! 我下意识动了动脑袋,想把眼前的衣服给推到下巴以下。 耳畔隐隐听到一声男人压抑的闷哼,我身体一僵。高焰?他怎么了? 不待我多想,担架狠狠晃动,我差点跌下去。 一个陌生的清亮声音警告:“就不能给人活路?滚开!” 于是,我上了救护车。 外套被揭开时,我刚想叱骂高焰大傻逼,姐姐我差点被闷死,却见眼前是张清丽的护士脸。 “有没有哪里难受?”她询问我,一听声音就是方才要给我活路的姑娘。 我这一刻特别清醒,出口第一句话居然是:“高焰呢?” 她微愣,大概知道我在问谁,眉心一皱:“你朋友他说有事处理……” “……”靠,什么事情比姐姐我上医院还重要? 心里一顿气闷,我偏头看向旁边,小汤圆脸色苍白,眼睛紧闭。 “小汤圆?”我叫了声她。 她似乎十分痛苦,没有回我。 我只好哑着嗓子问陪护:“她、她怎么了?” 陪护摇头:“要等回医院全身检查,才知道她伤到了哪里。” 我心急如焚,一时间忘记了自己也是那个出了车祸的人。 到了医院,急诊室外。 救护车门打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忙过来打招呼说:“也不晓得哪个明星上咱医院,正门全被那些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从侧门走吧。” 我一听,忙跟陪护打了声招呼,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就把高焰的外套重新罩在头上。 可能,他给我外套,就是怕我会面对无数双审讯的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