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急诊室,我跟小汤圆就分开了。 各项检查,从一个屋子送往另外一个屋子。 比我赶通告还要忙。我头晕目眩,厚重的疲惫感,席卷了我,强撑的精神气终于溃散,我沉沉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满目的黑暗…… 我梦见火光之中,我受烈火包裹。 体无完肤,血淋淋的,火虫子似是嗜血蚂蚁到处乱爬,怎么抖都抖不掉。 皮肤撕裂的疼痛侵蚀,心脏似被死神用大锤敲打,噗通,噗通,喘不过气。 浓重的绝望笼罩于我。 我猛然揪住胸口,想逃离这困顿的火牢。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臂,紧紧搂住了我。是慕爵吗? 我仿佛像是抓住得救的一根稻草,死死回抱住他,干哑的喉咙拼命嚷着,快带我走,快带我走…… 然而,鼻尖萦绕一股熟悉的烟草混合香水的气息。 神志在顷刻间清明。 我猛然睁开眼睛,厚重的黑色沉霭,如潮水般退散。 转头,冰冷清俊一张脸近得连细小绒毛都能看到,发根附近还有没洗干净的泥巴,脖子有利爪抓过的几条红痕,双眸痛苦紧闭,左边嘴角红肿鼓起,右眼窝青紫一片,像熊猫,滑稽,可我怎么都笑不出来。 心尖反倒一阵扯痛,下意识就觉得他这副鬼样子肯定跟我脱不了干系。 我想挣扎开他的手臂,岂料,他固执得就跟被点了穴一般,不管我怎么动,他都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我只好轻声唤他:“高焰……” “嘘――” 周遭响起一声低沉警告:“高总需要休息。” 我转回脑袋,就看到阿芬恭敬站在床边,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盯着我。 “他怎么了……”我朝她打了个哑语,她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十来分钟。 高焰终于动了动。 我赶忙抓住他的手,一摸,居然发现左手也受伤了。 拳头骨的位置,伤痕累累,渗出的血已经凝固,但磕掉的皮糊着血迹,显得格外狰狞。 许是我刚那么一捏,他感觉到疼痛,紧抿的嘴巴无意识呓语,我触电般松开,他眼睛猛地一睁,仿佛害怕失去,急忙反握住我的手。 十指相扣间,我分外紧张问他:“你怎么样?” 高焰呼吸羸弱:“到处都痛……” 我忙扭头去叫阿芬,拜托她去找医生过来,岂料,她照例像尊雕塑,纹丝不动。 这我就搞不懂了。Boss痛得口齿不清,她难道还在等他主动下命令么? 我只好趁高焰放松的间隙,从他手臂钻出来,坐起去按墙壁上的应急铃。 高焰又从背后黏上来,环住了我的腰。 “……”这家伙,脑子瓦特了吗?好像不缠着我,他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直到女护士过来。 她张着嘴巴,惊诧得睁大了眼睛。 穿着病服的我屁事也没有坐在病床边,而另外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像只长臂猴一样,分外不舍抱着我。 任谁见了这番景象,都会觉得违和吧? 旋即,护士过来要帮他检查伤口。 “这位先生,还麻烦你坐起来一下。” 高焰还不依不挠,可怜巴巴望向我:“要小姐姐亲亲才能起来。” “……”我顿时怒了,抬手就打算揍他,“高焰,你特么再装!” 高焰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点了点他的侧脸:“这边,这边。” 不要脸。我白他一眼,快速俯身,啄了口。 高焰顿时从床上蹦了起来:“突然觉得有力量了呢!” 女护士捂嘴偷笑,画面好不尴尬。 我懊恼极了,高焰啊高焰你到底从哪学了这么无赖的招数? 护士给他脸上涂消肿药,手上绑好白色绷带,打算出去,被高焰叫住。 他轻咳两声:“还麻烦,药,留下……” 然后,他又把阿芬也赶了出去,还让她守好门。 我不明所以,高焰这干嘛呢? 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解自己衬衣纽扣。 我顿时懵了:“高、高……” 他看到我的反应,微愣,旋即嘴角露出一丝邪气的笑,半眯着眼睛,靠近我:“宝贝儿,**一刻值千金……” “这是医院,你别乱来!”我退后,警告他。心说他怎么能不分场合,兽性大发。 眼见他衬衣逐渐敞开,从胸肌到腹肌,那小麦色的肌肤,更衬得他身材有力精实。 半遮半掩,既性感又诱惑,一股热流冲击脑顶。 哎呀我的妈,我快要流鼻血了。 恰逢此时,他极为鄙夷地斜了我一眼:“发什么愣,赶紧给我涂药。” 我一呆。啊? 只见他把衬衣整个都脱了,扔在病床上,转过身体背对我。 看到那些青、紫、红交替的伤痕,我顿时为自己龌龊的心感到羞愧。 “你……”喉咙干哑仿佛好几天没喝水,鼻尖酸楚一浪翻过一浪,“疼吗?” 他潇洒冷嗤:“嘁,小伤而已。” 我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 就是眼前这架不曾为谁弯曲的背脊,宽阔稳实的臂膀,如一块钢板挺直在我身前,替我遮风挡雨。 我心里清楚,他负伤的大概原因。 他的手,是因为击打窗户玻璃所致。 他身上的伤,估计是跟那群脑残粉丝大打出手留下的。 一个大男人,跟那群女娃娃们撕逼,我脑补那个场景…… 既好笑又心酸。 他当时还不忘用他温暖的外套阻挡住外界的干扰,不让我看到他受伤的过程。 是什么值得你这么为我? 我眼眶酸胀,拿着棉签一点点给他上药。 “你不会在哭吧?”他扭过头,想看我的表情。 我踮起脚尖,把他的脑袋给掰了回去,又气又急,颤抖着说:“都他妈伤成这样,你还有心说笑?” 他又笑了两声,那是种爽朗的笑,是开心的笑。 但听在我耳朵里,就像是他吹响了胜利的号角,宣告着我的窘迫与失败。 “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我恼羞成怒,涂药的手,对准他的一处伤,用棉签狠狠戳了一下。 他痛呼,骤然转身,扣住我的腰,黑眸似潜伏在林间的豹子,幽亮幽亮,发着危险的光。 他嗓子喑哑,警告我:“何好,别擦枪走火。” 我微愣,转而意味深长瞅他:“不就是戳你一下么,痛感也能让你**?” “……”他极为无语,“老子没有受虐倾向。” 说着,示意我继续给他涂药。 在他转身的当口,我下意识抱紧了他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窄腰。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抱他。 我的手指,摸到他裤腰带附近露出一半的火焰纹身,轻轻摩挲。 他身体轻微颤了一下,复又重新搂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