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城主无眠,走到之前白小聆住过的客房内待了许久。 “寻儿,我为你寻魂多年没有迹象,你却出现在别人的梦中?”城主对着空中说。 “为什么不来见爹爹?”拿出招魂幡,小心地放置地上,“寻儿,你喜欢的东西爹还替你留着,跟你走时没有变化,如果你真的在这,就到这来。” 做完动作,城主安静地退到一边。许久,没有一点动静。 城主皱眉,不信地又去摆弄这些东西,丝毫没注意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人。 “你这样是不行的。”万俟柳将门一带,走到他身后。 城主惊吓回头:“柳仙,你吓死我了!” “云城城主怎么会被吓死,就算死,阎王也不会要你,”万俟柳笑道,“收了你还得找另一个人做城主,太麻烦。” 城主被他说笑了,拿起地上的招魂幡:“白姑娘梦见寻儿的时候就住在这间房间,我想这里可能留有寻儿的信息。”城主扶额,“很可笑吧。” “为情所做之事,都不可笑。”万俟柳道。 “是吧,柳仙你就是这样让人特别喜欢。” “可是很傻。” 城主脸色一沉。 万俟柳微微笑笑,用仙术开天眼在房间内扫视一圈。走到床沿,掀开上面的被褥,在枕头旁看见了一根紫色的妖毛。 万俟柳拿起来,手在妖毛四周环绕一圈,以仙气现形,让这根妖毛在人眼前显现。 万俟柳勾起一笑:“这是很罕见的妖毛,”他递过去,城主渐渐瞪大了眼睛。 “寻儿的托梦应该就是它做的,虽然不是灵魂体气之类可以重塑身形,但也是寻儿身上的一部分,”万俟柳说着将妖毛给他,“好好收藏,快风化了。” 城主眉头紧锁:“所以寻儿还是不存在了。”城主深叹,不忍睁眼直视这根妖毛。 城主坐在地上显得很憔悴,想着往事竟然哭了。 “柳仙,我要这一身仙法有何用?做了几百年的城主,到头来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灵蛇一族,我没有事先预料,他们最后的血脉寻儿也没有护住,我对不起她。”城主大哭。 万俟柳陪他坐下,替他收起招魂幡无声安慰。 城内一声鸡鸣。 “卯时将至,今天没有和炎国的谈判?” 万俟柳问他。 城主一直低着头,将脸埋在手心。听到他的话,艰难的吐息一声:“炎国来使不就是那位白姑娘联合柳仙安排的吗,本来就是确定好的事情,谈与不谈有什么区别?” “真有些不舍。”城主叹息。 “寻儿不复存在已成事实,这么多年了,为何要因为死人的喜好让活人受罪?”万俟柳道,“让寻儿安息吧。” “可是……”城主仍有执念。 “寻儿之死,我答应你定帮你找出元凶,”万俟柳承诺,“人死三界无魂,寻儿姑娘应死于非命!” 城主想起了往事浑身瑟瑟发抖,似乎很害怕。万俟柳也不急,安静地等他。 “因为那块石头,”城主道,“那块害人不浅的石头,一开始寻儿拿回来修练,修为大涨,后来渐渐的被这块石头吸走了精血,连带魂魄一起,当我发现时,寻儿一半的魂已经被吸走,跟这块石头分不开了。”城主拿出那块石头,万俟柳自然认识,念了一声:“狄魂令。” 城主两眼一亮:“柳仙也认识这块石头?” “认识,自然认识。”万俟柳讳莫如深地笑着,脑中瞬间浮现的是唐青的脸。 这是他下界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手指反复按着眉心。 “就是这块石头,让寻儿修为急速减少,我虽然之后把这块石头跟寻儿剥离开,但寻儿最后还是没有活下来,人形俱损,没过多久就去了。” “这块石头,我一直查不出从何而来,如果能早点发现,寻儿就不会死。”城主死死捏着那块狄魂令,忍不住又哭起来。 万俟柳头一回如此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见城主的话。唐青,启云仙门,狄魂令,他这个上仙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仙?”城主叫了他一声。 “放静夜自由,”万俟柳猛然抬头,“不论发生过什么,放凡人自由吧。” “过错由仙人承担,罪责由仙人来背,这才是仙界对于人世的意义。” 万俟柳说完看着窗外笑了。 天渐渐浮白,心竟没理由的舒畅。 白小聆在内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爬上脸,凑到城主身边不停的问:“真的吗,城主,你是说真的?” 她窜来窜去的样子可爱极了,城主忍不住哈哈一笑。 “不是真的你尽管去向万俟到账告我的状,让他来好好收拾我。” 万俟柳听到这话连忙避嫌:“贫道何德何能,云城城主说话一言九鼎,既然跟小聆儿说了当然会履现。” 白小聆适时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看着城主从内到外忍不住的笑,“城主,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替您按按?我在水云仙门的时候经常给师兄弟们按。” 城主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白小聆高兴地在他身边前后跳来跳去,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她的样子格外开心,万俟柳看在眼里却渐渐隐去了笑意。 白小聆是内敛的,愚钝的,木讷的,甚至带着点不知所措。她就像是刚出生的小鸡般,万事不懂,柔弱得需要随时照顾。她的心智和修为都不算上乘,一直以来都需人理解并且虚心谦卑的对待身边的人。 他之前在绝焰仙门认识的白小聆是胆小的,绝不会露出这样嬉皮笑脸的神色,说出这样灵动的话来。 她真的变了。 万俟柳心里念道,不知为何竟有一丝不快。 凡世间人事变化,背后都一定有特别的故事。白小聆,是楚毅改变了她,还是绝焰仙门的那场变故。 “城主,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趟阳州?”白小聆给城主捶着肩,笑嘻嘻的。 “去阳州做什么?”城主不懂。 “我把静夜留在那里,”白小聆突然有些尴尬,“怕他走了,还锁在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