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当年阿新哥与赵伯父离开的全部事件,时隔多年,白若秋也很佩服自己竟然还记得这些事。 本来她早已经把这些事忘了的,可是有些事无关年龄,无关心智,只要够深刻,即使暂时的忘了,记忆也不会撒谎的。现在的白若秋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其实想起这些事她到现在还有些鼻酸。 其实她很想告诉阿新哥,自己还是他的小妹妹。可是,对于别人来说,现在的她,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而已,“施主”这个称呼,似乎已经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也将那些前尘往事拉远。即使他以前是她的好哥哥,白氏夫妇的好义子,可现在,他确实红尘之外的人了。这世界的一切本来已经远去的情感,不应该成为现在羁绊他的石头。 白若秋整理了思绪,重新收拾好了心情,准备开始新的一天。她其实想过要不要将这里的事情写信告诉父亲,但是一想,自从阿新走后,父亲就一直很伤心。其实她知道,对于父亲来说,阿新哥不仅仅是义子,更是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的。虽然父亲也很爱自己,可是自己毕竟不是一个男子,父亲在很大的程度上来说,对于阿新哥很严格,也是因为抱有很大的期望的。可是这个期望从十几年前就已经断了,自己现在何必又要去提起呢。对一个充满了期待的人给予不可能会实现的希望是更加残酷的,于是选择了沉默。 对于赵安信来说,自己的父亲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自己被这所寺庙所收养。对于自己来说,这所寺庙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也想象不出离开之后的生活。所以当他看见白若秋的时候,尽管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疼爱的义妹,却依旧没有对她说实情。对于之后白若秋的询问,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差一点就对她说出了实情,还好自己及时的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可是现在却是,尽管他不再言语当年的事情,但是白若秋却已经记起了他。 这世上,有些事就是身不由己,并不是自己所想就能够成真的。 早课结束之后,慧通被方丈叫到了禅房中谈话。方丈说慧通尘缘还未了,现在应该还俗再去历练,方可成就大业。 慧通不解,问道,“师傅,弟子不明白。” 方丈笑着说,“今早,你的早课做的怎么样?” 听见方丈如此问,慧通浑身打了一激灵,不再说话。 今早早课时,白若秋站在门口偷看的事,他是完全知道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就算是骗的了自己的心,又怎么能骗得了佛祖呢。有好几次的经文他都差一点诵错,若不是平日里苦读,今天定会在所有弟子面前出错。虽然那几丝错乱的心绪很快就被他调整了,但是他的音调确实变得有些颤抖,他以为其他的弟子并没有听出不妥,一定没有人听出来他内心的心绪不宁,没想到方丈却还是听了出来。 关于慧通的身世,方丈早已知晓。当初在收留他们父子的时候,赵父便已经告诉了方丈所有的事情,包括在白家及离开的原因。所以当看见慧通看见白若秋的反应时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却一直没有点破。 只是如今,见慧通的心已经乱了,才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方丈也并不愿意说出来,慧通是他所有的弟子中悟性最高的一个,可是正因为悟性最高,所以不愿意他受到外界的干扰而走火入魔。 听见方丈这样说,慧通并没有多说话。其实这段时间他着实感到自己的修行不够,每次见到白若秋都努力的想要镇静下来,以一颗平常心去对待。 可是每次见到她,那些前尘往事就一幕幕的争先涌入他的脑海中。自从他离开了白家之后,一直与父亲过着流亡的生活,直到最后来到了这所寺庙,被庙里的方丈所救。似乎也就是那样自然而然的萌发了想要出家的想法,尤其是父亲的去世,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最后终于决定割舍前尘万事,遁入空门。 可是现在曾经的亲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种活生生的骨肉与情感自然而然的就蔓延出来了。在心里面沉睡了多年的渴望家、渴望亲情的感觉就像一条毒蛇一般侵蚀着他的心,他的心底慢慢的就升起了这种渴望俗世生活的**。但是对于目前的一切,他还是犹豫的。他虽然渴望俗世的生活,可是对于自己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一时还难以做出决定。于是他决定闭关静思,他想,他现在更需要的是一个人的清净,他需要好好的理清自己的思绪。 自从那天早课白若秋去看过慧通之后,她们又在这里住了两天。方丈主持亲自派人照顾他们的起居,让他们多少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一直没有再见到慧通师傅,白若秋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就算是方豫南故意的逗她,她也懒得回应。谢轩与方豫南觉得她这样很奇怪,却又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这天白若秋一个人坐在上次他们去偷听谢轩与慧通师傅谈话被抓的那座亭子边上发呆,因为当时天色不早了,香客们大部分都准备回去了,所以只有白若秋一个人在那儿坐着看天发呆。 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声响起,白若秋有气无力的说,“豫南哥,我现在没有精力和你玩,要吓我的话还是算了吧。” “若秋,是我!”谢轩站在白若秋身后尴尬的咳了咳嗓子。 白若秋一听是谢轩,立马转过头来站起来,“谢,谢大哥!”招呼着谢轩坐下之后,才坐下来给他斟了一杯茶,“谢大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白若秋看谢轩坐在这儿一脸凝重,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她仔细的盯着他的脸,真切的希望自己能够帮到他,为他分担一点忧愁,却又怕被拒绝。 谢轩听见他这样为自己,本来皱着的眉一下子松了下来,想着自己本来是看她一个人坐这儿似乎有些不开心才来找她聊天的,结果却被她关心了。不禁失笑了,“难道我脸上很清楚的写着我很不开心吗?” 白若秋看着谢轩突然一下子就笑了,感觉好像清泉流石,冬日暖阳一般,快要被融化了一般,嘴里喃喃道,“好温暖。” “嗯?”谢轩听见她说好温暖,有些疑惑,不禁皱眉问道,“温暖?”那表情,真是,每一点都击中了白若秋的内心,连带着近几日的忧愁都化解了。等到反应过来时,不免脸红了,“没,没什么,我是说茶的温度刚刚好。”说完捧着一杯茶不管烫与不烫就喝了下去。结果才沏出来的茶岂是那么好喝的,烫的丢了手中的茶杯,站起来走来走去的不停的扇着自己的嘴只喊着。“烫烫烫~” “小心~”谢轩本来在她喝茶的时候就想提醒她茶水是刚刚才沏的,没想到白若秋速度那么快,直接就已经喝了一口。等到她提醒时早就一口喝进去又吐了出来,嘴里不停的喊烫。见状谢轩立马就丢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站起来快步走到白若秋的面前准备看看她有没有事。 因为白若秋走来走去的,谢轩无法看到她被烫的伤口,而她也一直直呼着疼,因此谢轩一把按住白若秋不安分的肩膀,好让她停下来能够让自己检查伤的情况。 白若秋被烫的嘴里红了一片,嘴角也有一阵红。谢轩仔细的查看着白若秋的伤势,直到确定没什么大碍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回去擦点药,过两天就能好了。” 却看见白若秋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而他也察觉到了两个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白若秋此刻好像一个乖乖女一般,没有了刚才的毛躁,突然就变得温顺下来,嘴角呼出的气息还带着茶叶的清香和茶水的热气,扑在谢轩的脸上,有些痒痒的,不禁脸微微有些泛红。 而此刻白若秋的心里则像是有一个鼓手在她的心房里敲着震天的鼓响,谢轩温温热热的气息略带一点不同于女性的厚点粗重的呼气声不时的传入白若秋的耳边。尤其是谢轩帮自己看嘴里的伤口时,那种急切的关怀之情,让她心里大受感动。自从上次从徽州见面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和以往有些不同,这种感觉让白若秋感觉不错。 看着谢轩俊逸的脸庞就在自己的眼前,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和有些微白的肤色,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时候,其实她就动心了,但是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即使徽州再见时也没有过多的表述。而此时,近在咫尺的谢轩突然就让她有一种想要抱住他的感觉。 谢轩看着白若秋的脸,愣了一瞬间,然后准备抽身离开时,却被白若秋一把抱住,将自己的头埋在自己胸前。看着怀里的白若秋,谢轩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