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自称姓贾，今儿是出来采办过年的布粥食材，他身边的人用手套着棉帕拿了一块塔丝糕递给他，贾管事吃了小口，眼神一亮要将这筐塔丝糕给包圆了。 　　 “价格不是问题。”他傲气瞥了刚刚那人一眼，要他把糕点放回去。 　　 这人知道贾管事的身份，虽不服气可还是照做了，要说少一二十个没关系，她温泛月明日还来，或者送上府也是可以，可见眼前的老实听话，自己也不再多言。 　　 总共还剩八十个，她给打了折收对方二百二十文钱，谁知对方不乐意，慵懒拔高调子回着：“你这个手艺值这个价，别再降价了。” 　　 说完身边的人又给温泛月五文钱，将竹筐一块抱走。 　　 天边刚亮，这手上的货就给卖完了，她看向王婆子意思是找个面摊吃碗热和的，可王婆子看向对方的背影陷入沉思，正当温泛月要问呢，王婆子开口叫住对方。 　　 “贾老爷，你们布粥是几日？” 　　 贾管事回头见王婆子微微蹙眉，很不喜欢她打听高门的事，王婆子笑得有些局促可胆子却没收回，她呵呵笑了两声打破尴尬：“我们明儿还卖塔丝糕，要是您还需要我们就给留着。” 　　 周围人几乎人手一牛皮纸袋的塔丝糕，贾管事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专门为自己做的。 　　 “三日，拢共需要三百个，你能做吗？”这话是对着温泛月说的，他刚说完，温泛月就算出价格自己能挣九百文，抛出成本自己和王婆子在贾管事这里就赚了一两，实在是一笔舒服的买卖。 　　 连忙点点头表示明儿能带过来。 　　 贾管事递个眼神给身边人，对方给了半吊钱的定金，说明儿也是这个时候来收货。 　　 吃面的时候，温泛月回忆这早的买卖，懊恼说做得还是不到位，应该送货上门才是最好的，王婆子看着她被露水打湿的额头，实在想不明白，这姑娘吃苦耐劳还算一手好账，怎么有些事却是一根筋。 　　 “泛月，你过去真是当丫鬟的？”她不解问。 　　 这话弄得温泛月莫名其妙，连忙问怎么了？今儿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好地方。 　　 “这些管事到西南城就为了图便宜，剩下的钱能自己昧了，咱们要是送上门那不是戳穿这层窗户纸？你要是今儿提送货上门的事，估摸着贾管事能立马把塔丝糕还给你。” 　　 “咱们往后也别在西南城做生意了，今儿抢了不少人的生意，我故意问贾管事就是告诉那群人，咱们有贵人点头别想着如何欺负咱们！” 　　 两个女人在外头做买卖确实容易得罪人，王婆子这方面是比自己想的周到，她圆滑世故却很能维护自己的利益，温泛月打量着她，心中有个念头冒出来。 　　 王婆子见她点头，骄傲扭动自己的身躯，高兴让面摊老板再给煮一碗面，谁叫温泛月请客呢！ 　　 两人吃得是浑身热和，温泛月建议去西市晃悠一圈给香樟院和厨房的各位带点吃食回去，西市的集市比西南城热闹，种类繁多，温泛月挑挑拣拣买了些糯米水晶糕、烤鸭和酥饼，王婆子舍不得花钱跟在温泛月身后捡点吃的，也美滋滋逛了大半天。 　　 除了吃食，温泛月还给扯了一些绸缎布，这是她的习惯，每到过年的时候总要给自己置办些衣衫首饰，踏进金店的时候，王婆子忍不住叫住她。 　　 “你给家里人准备这些好布料已经够有心意了，才赚了钱也不能这样花呀。”两人接触这段时间，王婆子早早把她当侄女看待，这会见她花钱如流水跟着心疼。 　　 这话使得温泛月一愣，她看向手上行云流水暗纹的桃花色布料，今年过年买这些作甚？ 　　 她是南山县人，张大人原先是在南山县当府尹，自从被卖到张府她便和家里断了联系，后头人大了有了想法托人到处打听，才知道家里人早早就离开南山县，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所以每年的春节她都是在张家过的，那时张岚风对她不错，虽尊卑有别，可两人年纪相仿玩耍起来就跟姐妹一样哪想到这些。 　　 张夫人也因张岚风对自己的好而喜爱自己，一到过年衣服首饰也是少不了，后头她存了些傍身钱，平日里吃喝不愁的更不会在过年的时候亏待自己。 　　 弹指一挥间，今年突然翻天覆地，她该去哪里过年？ 　　 顿时没了心情，这料子她也回布庄给退掉了，王婆子看着她突变的行为有些慌，以为是自己说的重些，急忙解释：“泛月，这新衣首饰都可以给家里买，但是咱们得节约不是。” 　　 “当丫鬟的都是家里人帮不了的，就连嫁妆也得自己存钱，虽说我希望你能……”在外头她不好提小侯爷，又见温泛月兴致缺缺更怕自己说错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那咱们多少得存些钱，往后在婆家也能立足不是？” 　　 “大娘，我没家，你的好意我知道。”温泛月淡笑两声往别院走，王婆子一怔没想到戳了姑娘的伤心事，在后头叹口气急忙跟上去。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温泛月很是无奈，只好解释清楚：“我早就习惯了，只是往年在主子家过年，今年到了小侯爷府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前几日我的方子卖出去几张赚了些钱，加上这段时间咱们的糕点也是挣了不少。” 　　 外头的方子价格王婆子知道一些，温泛月总不会卖有特色的，但几张方子也够十几两银子，有这些钱姑娘家想拾掇自己也是人之常情，王婆子暗自责备自己这话多毛病。 　　 两人穿过巷子准备抄近路回去，路过三岔口一股恶臭传来。 　　 三岔口靠近河边，按道理人气更甚才对，可这河挨着南桥，南桥是三洞桥连接东西两巷的，桥洞能过船，两年前发了洪水冲垮其中一个桥墩，修缮司重新修建后并未清理掉河中的碎石墩，渐渐石墩上附了垃圾生了青苔，连带周边水也变得浑浊无比，天气一热就散发出臭味。 　　 上京城水系发达不过这座桥，别处还有，渐渐这边跟着冷清下来，商家没了生意只能关门，就连小贩也不乐意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