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和居的厨房和外头比起来整整扩大一倍多，有一半放着特制鱼缸，里头是鲜活的大鱼。 　　 里面的厨子也晓得外头的风波，这会见进来一个小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只觉得她是个吹大牛的，几人瞥了她一眼，顺手捞起缸中的鱼，其中一条离着温泛月近，鱼尾一摆带出一些水花溅到温泛月身上。 　　 几人相视一笑，掌柜尴尬上前摆手让他们抓紧干活，不知眼前的姑娘是何身份，可说到果茶的方子真是一字不差，掌柜经营酒楼几十年，不要对不明身份的人出言不逊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姑娘，这些都是粗人，咱们到这里来。”他引着温泛月坐在靠墙的小茶几旁，这茶几刚好能看见水缸和灶台两个部分。 　　 刚刚捞鱼的几人将鱼倒入专门杀鱼的水池中，处理干净鱼鳞和内脏再冲洗一遍就扔入一旁的簸箕中，然后另一厨子进行改刀抹盐，随后放入蒸屉中，再在上面倒入葱姜水便盖上盖子。 　　 确实只吃鱼的本味，坏处就是鱼本身不佳那口味就会大打折扣，这时清水池边，伙计捞起一条鱼端详着然后扔进一旁的泔水桶。 　　 温泛月看了一刻钟，一刻钟内扔掉五六条鱼，不知为何看见这一举动，她想起了顾楚宇，他是贤和居的股东这点浪费之风很像他的风格。 　　 “掌柜，那些鱼如何处理？”温泛月问着。 　　 “进了泔水桶就等着街道司过来收。” 　　 “这不是浪费吗？”温泛月本以为这些鱼会卖给其他的商铺贩子，细细品味虽浪费可也符合商人手段，贤和居的鱼是数一数二的，这些鱼要是落到别家，难保会有下个贤和居出现。 　　 她总觉得这也是小侯爷的手笔，可贤和居上上下下三层楼，小侯爷的财力恐怕难以达到。 　　 “做成泔水也不算浪费。”掌柜摸着胡子呵呵一笑，心想这姑娘到底有几分的真本事？ 　　 温泛月不想和他论道，总归是各自站的角度不同，她是丫鬟出身得以做到一等才有些积蓄，可后来才明白命在被卖掉那一刻就已经握在主子手中，任主子敲打拿捏。 　　 现在依旧记得小时候家中贫苦，屋面漏雨墙面漏光，一年四季吃肉的次数一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而且还是生下弟弟后的。 　　 再看向泔水桶里还在跳动的鱼，温泛月握拳开了口：“掌柜，我就用泔水桶的鱼吧。” 　　 掌柜立马拒绝：“这那行！那不是砸我们贤和居的招牌。” 　　 “不用泔水桶里的，就选要进泔水桶的，如何？”温泛月温柔看向掌柜的，在对方看来她十分自信，让人不忍拒绝。 　　 掌柜挥手找来一个帮手，对方一听惊讶看向温泛月，渐渐生出一丝不屑，他冲掌柜低声说着：“这不是砸咱们招牌吧，不会是别家派来的吧。” 　　 掌柜：“叫你干事就干事，哪来那么多话。” 　　 对方哑火回个是，可对待温泛月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故意指了一条不到一斤的：“这鱼头太小不合适做蒸鱼。” 　　 他没说除了不适合做蒸鱼，也不适合做任何菜品。 　　 “姑娘要做是什么菜？调料配菜都在那方。”他就是不给温泛月台阶，那头的厨子见他指过来，立马抡起双臂吭哧吭哧切着配菜，似乎说温泛月要什么，他们便给什么，只要她能接下这条鱼。 　　 这条鱼难度确实大，温泛月抿嘴盯着那条鱼，忽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什么，她回头问掌柜：“掌柜，咱们说好是试吃对吗？” 　　 掌柜没明白她的意思，只想着那杨富商还在外头，多半他品尝最多，哽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劳烦小哥将鱼肉切成薄片，我刀功实在是不行。”她福身朝对面抡菜刀的行个礼，然后指挥身边帮手将鱼提过去。 　　 这下两人都成了主要劳动力，她就在一旁动个嘴。 　　 对方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招，鱼头一砍一扔，鱼身刮鳞去内脏，最终片出来只有小半碗，温泛月接过来往里撒入面粉和蛋清，随后又捡起鱼头清洗干净后放入小罐中，只往里加了姜片和葱条。 　　 “劳烦两位再准备蒜粒、花椒、干辣椒。”温泛月边说着边顺手递到两人跟前，这些哪轮到两人做，厨房里有的是伙计和杂活工，正要叫一人过来准备，温泛月急忙拦着。 　　 “做菜得从一而终，要是换了别人可能口味就变了。”说完心里憋着笑，都是她胡吹的，两人不尊重自己也别怪自己趁机收拾。 　　 锅中倒入菜籽油，烧热后倒入辣酱，等辣酱冒小泡立马倒入鱼骨和鱼块，翻炒出鱼肉香味，再将炖煮的鱼头汤倒入。 　　 她弯腰麻利加了一把柴火，大火煮的鱼汤沸腾，这时放入鱼片，为了不乱形只能舀动汤勺往鱼片上浇汤。 　　 鱼肉不多，她找个白瓷中碗在碗底铺上豆芽，然后先将汤舀到碗中，再将鱼片覆盖在上面，最后放上蒜粒、辣椒等作料。 　　 她用汤勺烧了一勺热油，打下手的两人吓得往后一退，随后刺啦一声，碗中油烟升腾，辣椒混杂着蒜香飘满整个厨房。 　　 掌柜跟着上前看着红油亮堂的新菜，闻着辣椒味实在是呛人，可渐渐口中生津，越闻越多，他吞咽吐沫想先尝尝。 　　 夹了一小片，是从未吃过的新奇口感，吞下以后很快就满头大汗，咂摸一口就觉得不过瘾，又香又辣让人上瘾。 　　 温泛月端着白瓷碗往怀里撤：“掌柜，就几片，外头的人还得尝尝呢。” 　　 掌柜顿时就明白她的意思，刚刚别人为难她的时候，自己并未出手解围实则也有看热闹的想法，只是这会就苦了自己，他瞪了一眼自家厨子，又忍不住看向碗里的鱼片。 　　 鱼片汤出厨房一路上就吸引不少探头望的人，有人觉得这失去鱼本身鲜味，有人看着红汤更觉得桌上的鱼肴无味。 　　 杨富商吃了一口忍不住冲温泛月竖起大拇指，又立马掏出手帕擦着额头汗珠，他赶紧吃了一口果茶，清凉果茶下肚冲淡胃中火辣，忍不住呼了一声：“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