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千秋宴,恰逢西太后五五的半整寿,是以办得比去年要更隆重一些。 今年依旧是在朗月厅设宴,后宫里头,皇子公主和妃嫔都得到西太后面前贺寿。而因着今年是半整寿,这宴席办得更大,官位高的朝廷命妇,也要进宫来朝贺。 不过,因着京城的皇宫贵族实在是太多,是以今年这千秋宴,足足摆了有七日。 在正日之前,园子里的戏班子就已经开唱,每日都变着不同的花样。 七日里头,宫里头都是热闹的不行,好像过年一般。 西太后每日早晨,都会在这朗月厅里看戏,也等着众人来贺寿磕头。 不过开席宴请,还得是在这正日里头,而这一日能来吃席的命妇,必然是皇亲国戚中的皇亲国戚。 秦柳瑟和萧德妃一到拟了一张长长的菜单,都是天南海北,各式各样的名菜,尚食局为着这日的宴席,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备着了。 今年西太后不想秦柳瑟太忙活,提前便知会了不用再像去年那般搞那么多样,请戏班子教坊司的人在园中唱曲儿、唱戏儿,热闹热闹便好。 西太后这也是体谅秦柳瑟现如今做了娘亲,又是皇贵妃,不想她太忙活才有此言。 不过如此一来,秦柳瑟确实偷得闲了。 但西太后虽这么说,该有的热闹还是得有。 秦柳瑟和萧德妃一道,请了一些民间的杂耍戏子,又请了好些手艺师傅,在宫里头做糖人、剪纸等民间花样,供皇子公主,以及陪着命妇进宫来的世子玩乐。 选这些,也是因着不用像去年的放纸鸢一般,得秦柳瑟亲力亲为。 —— 正日子这日,秦柳瑟早上起来,用完早膳,远远的便听到朗月厅那边传来丝竹悦耳的声音,已经开场了。 虽说眼下西太后定然还没到朗月厅,但这戏班子从白天唱到夜里,得足足唱足七日,便是这份热闹烘托起来的千秋宴。 用了早膳,小公主和小皇子知道这几日是皇祖母的寿辰,已经提前蹦跶起来了。 虽说不懂什么是做寿,但有热闹,小孩子都特别开心,一早起来换好衣裳,俩人便扑着手在殿内走来跑去,前前后后看自己母妃能出门了没有。 明月姑姑和青青、子衿,张罗着给秦柳瑟打扮,“今日是正日,娘娘自然要顶好看的。” 说不得现如今秦柳瑟身边的几个侍女,心态也跟着她一道有了变化。 往常若是秦柳瑟失宠,明月姑姑是这几人中最为淡定的,而青青总是要为主子担忧叹息。 可这一回,都这么多日了,青青却是一点丧气都没有,反而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却说这也是因着这段时日,除了没有永嘉帝来这昭阳宫,其他的生活起居,一应的善待用件,与往常都没有什么区别。 宫里头又有两个玉雪可爱的皇子公主,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忙着心神,青青自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替秦柳瑟伤春悲秋的了。 不过,说来说去,青青还是希望自家主子能早日跟永嘉帝和好的。 但青青也不急,自家主子如此从容,她自然也自在。 秦柳瑟换了衣裳出来,坐在妆奁前,子衿便开始动手,手起梳落,便替她绾了个飞天髻。 将她原本就修长白皙的脖子,衬得更加如同仙子一般。 青青嘴里嘀咕着,“今日娘娘梳了这造型,这身装扮,改明儿京城里头,又要风靡起来,跟着娘娘做造型了。” 青青这也不是自己给自己长脸,而是因着秦柳瑟好几回出席这种场合,做的妆发,穿的衣裳,很快便会被贵族家的女眷学去,女眷学后,在京城走动,便很快又会在民间里流传开。 秦柳瑟摸着发髻,朝镜子里头的自己端详了一下,笑道,“还不是出自你们的手笔?你们才是这京城时兴物后头的推手呢。” 秦柳瑟这话,将青青子衿几人逗得都捂着嘴在笑,当然也不由有些得意。 明月姑姑捧着首饰匣子过来,“这都是娘娘没用过的,昨日从册子里挑的,刚从库房里拿出来。” 明月姑姑将黑漆匣子放在桌上,打开来,里头是一副璀璨耀眼的金边青绿宝石珍珠头面,有步摇,压发,簪子,耳环和项链等。 都是永嘉帝赏赐的,因着首饰太多,都有许多在库房里堆积着了。 那珍珠圆润饱满,晔晔照人,金子打成托底的薄叶,青绿宝石环绕其中,这一副头面戴到头上,真真叫珠光宝气,光彩照人。 头发还没长齐的小公主,蹬蹬蹬跑过来,扑到秦柳瑟的腿间,抬头望着自己的娘亲,也有些看呆了。 就像看到好吃的糕点那般,微微张开小嘴,都要流口水了。 现如今,秦柳瑟已经可以十分平常心的对待这些眼光,但从自己的女儿眼里透露出来,似乎又不一样。 被小公主眨着眼睛看着,着实让秦柳瑟心里头暖暖的,又十分愉悦。 这一路往朗月厅去,便都是这样的眼光,不过要比小公主收敛许多。 到了朗月厅,秦柳瑟领着小皇子、小公主给西太后行礼磕头。 教了一日的贺寿话,今日从两人嘴里说出来,只零星蹦出几个字。 “……东海!” “……山!” 把西太后逗得咧嘴直笑。 但是磕头,两人学着秦柳瑟,倒是学得像模像样,小小一只,脑袋碰地,还歪过脑袋来看看旁边的人嗑得如何,就差整个人翻过去了。 又把老人家逗笑了。 “快起来,快起来,到皇祖母这儿来!”西太后喜欢这两个皇孙,就差起身过来抱他们了。 秦柳瑟起了身,牵着两人的手带到老人家面前。 珠翠替西太后端着漆盘,老姑姑从上头取了荷包,挨个地给,“咱们小主子也吉星高照,平安顺遂!” “谢…祖母!” 连着的字说得不清晰,说出来,就好像只有一个字。 一时说着吉祥话,小皇子小公主叽叽喳喳说着别人半懂不懂的话,跟自己的老祖宗“交流”了好一会儿。 忽然听到外头花园里有动静,立刻小脑袋往后转,想去看看外头有什么热闹。 其实就是外头园子里,孩子们聚成堆了在玩,瞬间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两人噔噔噔拔腿往外,秦柳瑟也趁机道,“太后娘娘,臣妾去外头看着两孩子。” 来贺寿的人多,秦柳瑟也不好让两个孩子一直占着西太后身边的位置。 西太后笑着望着迫不及待出去的皇孙儿,笑得眼角弯弯,“去吧。” 秦柳瑟转身往外走,准备去园子里,而旁边公公正好念到了,“山阳侯夫人元氏,给太后娘娘贺寿!” 秦柳瑟往旁边一看,便见到元酒儿手里牵着小柿子走进来,正是严守御与石秋芜生的儿子,领着他来给西太后贺寿了。 而与元酒儿一道来的,还有她的妯娌。 现如今严守御自立门户,但既然能和小世子相处融洽,又跟着他的妯娌一道来,想来定国公府里,也已经接受了元酒儿。 早早过来贺了寿,在外头坐着的柳依依,此时却暗暗盯着秦柳瑟,正在心里骂着贱人,骂的暗暗咬牙切齿。 心里头骂着,今日是西太后的寿辰,一个皇贵妃,又不是今日的主子,却穿得花枝招展的,也不知穿给谁看。 却说今日秦柳瑟的穿着并不张扬,因着是太后的寿辰,还特意挑着喜庆衣服在穿,才比平日里富贵了些。 上头是一件橙粉地暗芍药花短襦,下头是浅金底蝶纹金线微折长裙。 在这有人穿红,有人穿艳色的妃嫔命妇里头,秦柳瑟的穿着一点都算不上张扬。 只不过秦柳瑟的闭月羞花之貌,穿什么都是如此效果,将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柳依依才会如此眼红。 特别是那些过来贺寿的命妇,今日瞧见秦柳瑟,都挪不开眼,一个个都主动过去请安,说上两句话,都是笑脸盈盈的。 柳依依之所以看不顺眼,自然也是因着这些命妇里头,有许多前一阵也跟着去了秋猎,但这些人对秦柳瑟殷勤的态度,与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柳依依才会觉得如此刺眼。 那时在猎场,男儿都进了深山,柳依依在猎场无聊,便组了局,邀请女眷过去与她一块锤丸消磨光阴。 可最后去的女眷,不过十之二三,冷冷清清的,可把柳依依气得够呛。 可惜这些不来的人,一个两个都有借口,要么说自己在猎场里学射箭骑马,要么走不开,要么就是身子不适…… 但柳依依哪里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故意不去,不给她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