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赵兄不好意思?” 赖如晦回头打量他红得能滴出血的脸,眼中溢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味。 赵玄意以手握拳,清咳两声掩饰窘态,“不必,我答应赖兄的事,必不会食言。” 这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那时母亲病重,需用到百年红参,恰逢赖家药铺有,赖如晦知他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慷慨赠参。 他为了报答,答应为他画一幅春闺图。 这图被赖如晦拿到他名下的七宝斋出售,众人疯抢,最终以五百两的价格售出。 赖如晦这两年来一直念念不忘那图。 那天去向他打听血竭的事,他二话不说拿出来任他挑选,唯一条件就是希望他能再画上下两卷春闺怨。 她身上的毒已经压制不住,宫里还不知何时能拿到解药,他不愿再拖,当即答应再为他画图。 可这春闺图..... 赵玄意一想起,脸就忍不住烧起来。 “好,就等赵兄这句话。” 赖如晦却哪里知道赵玄意心中想法? 他眼中只看得见日后白花花流进口袋的银子,狭长的丹凤眼黝黑发亮,收起扇子,就要拉赵玄意喝酒。 “咱们许久不见,我也难得回一趟京城,说好了今日不醉不归。” “.......赖兄盛情,在下怕是要辜负了。” 赵玄意如今哪还有什么心情喝酒? 上下两卷就是十二幅,他要画十二幅春宫图,想想脊背就发麻。 赖如晦得了他的承诺,心情甚佳,见他兴趣不高,也不强求,高高兴兴叫来家仆,吩咐好生把他送回去。 赵玄意无精打采回到大长公主府,就见萧令光不知何时已到他院中,见他回来,朝他招手:“你回来啦。” 骄阳当空,树影斑驳,她站在树下,笑靥如花等他。 那清眸中的光亮,比阳光还耀眼。 他脚步一顿,只觉得园子中的百花都失了颜色,眼里只看得见她的笑颜。 萧令光倒并未多想,以为他在烈日下被晒红了脸,顺手把他拉进树荫,问道:“还记得良州大坝案的李家吗?” 手腕上是她细腻中略带薄茧的触感,赵玄意回过神来,很快掩下眼中的慌乱,点头道: “李氏一族不缺钱,折了一个李寇,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窦家的事他捞不到好,怕是又想寻新的靠山。” 他迟疑了一下,说:“没猜错的话,他找的这个靠山,是靖安王。” “嗯。” 萧令光点头,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没想到,靖安王也步了窦谦后尘。 对萧顿,若说不失望,是假的, 赵玄意明白她的惋惜,劝道:“脚下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知道她要动世家推行科举,靖安王屡屡阻拦,背地里使了不少手段。 比如今日登鹤楼的传言,就不会是空穴来风。 但这些小动作阻止不了她。 “李家最近又推举了一位青年才俊入吏部,一来就任侍郎一职,这背后若说没有靖安王授意,怕不会如此顺利。” 世家大族手中有钱有人,族中子弟也有机会读书识字,只要有人举荐,轻易就能入朝为官。 这些人往往把家族利益看得比江山社稷还重要,太平盛世还好,若一朝生变,为了保全家族百年延续,毫不犹豫叛国通敌的,也会是他们。 父皇在位时,就一直想削弱世家在朝中的势力,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 皇兄性格舒朗,最不喜欢某些世家子弟的虚伪,在他还是太子时,就鼎力支持父皇的决策。 而他的早亡,怕也是因为他对世家不满,让有些人害怕,窦家一派才会想方设法把他除去。 重生一回,她第一个就要把这些毒瘤清理出朝堂,广纳天下寒士,给有学之士一展抱负的机会。 到那时,将是一个大放异彩,百花齐放的东越。 如此,也算完成了父皇遗愿,告慰皇兄在天之灵。 可眼下她还没开始,就遇到阻碍。 没想到第一个与世家勾连的,会是萧顿。 且这个李绘,萧令光说起来也颇为疑惑:“李家子弟骄奢淫欲,为祸乡里,在青州,百姓说起都极为憎恨。 但那李绘,却风评极好,找不出一点错处,人人都盛赞他为人温润谦和,是李家的异类。” 李绘就是李家最近送进吏部的那位前途无量的后生。 如此才学出众,为何当初默默无闻? 赵玄意笑笑:“人无完人,若一个人连缺点都没有,那就不是人,而是人造的神。” 的确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那便从李家开始吧。” …… 李府门外,一名衣着普通,却难掩端庄气质,相貌秀丽的女子求见李绘,被李家门房不耐烦喝道:“走走走,什么阿猫阿狗也来我李家。” 面对李府下人如此恶劣态度,女子只是轻蹙秀眉,面上仍是端庄有礼:“劳烦你通报一声,我是青州苏家人,求见李公子。” 那门房面色微微一变,显然知道苏家,但却还是蛮横赶人:“我家公子不在府里,请回吧。” 女主见他蛮横,面色稍显不耐,声音冷了几分:“我从青州来,在这儿等了两天,见你家公子的马车进府,这才前来敲门。我有事问你家公子,还请你代为通传一声。” 那门房显然得了吩咐不让她进,当即唤来家丁:“把她赶走。” 女子原先还保持着客气,见对方翻脸来硬的,当即也不再忍让,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