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小声道:“陛下不能有事。” 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朝中必定生乱。 有人低声和身边的人说:“听闻陛下病中梦呓,口中喊的是‘母后’.....” 有人叹息:“陛下只是个两岁的幼童,便是想念生母,也是情有可原。” “陛下尚年幼,正是需要生母陪伴的时候,下官恳请大长公主和靖安王下旨,准窦氏回栖霞宫照顾陛下。” 果然,孟冉义第一个站出来,双膝跪地,恳请放出窦妙瑛。 顾硕也双膝跪地恳求:“陛下是先帝唯一血脉,他的平安关系我东越国江山社稷,臣附议,恳请放出太后,照顾陛下。” “臣附议。” 常宽等一众窦氏旧派官员纷纷出列,跪地求情。 殿中方才还有人议论,见此阵仗,有人已经嗅到不寻常的味道。 谢绍荣有些担忧地看向座上的萧令光,以他多年办案的直觉,陛下突然生病和窦氏请太医被孟冉义撞见,这事处处透着不寻常。 再看跪地恳求的一众官员,几乎都是窦氏旧臣,很难不让人怀疑有人暗中操控一切。 “安庆,你怎么看?” 萧顿看一眼殿中跪倒一片的官员,神情有些微妙,没有急着表态,反倒是问一旁的萧令光。 萧令光心中冷笑。 窦妙瑛被她的人敲碎膝盖,已是废人,如何能照顾萧凌? 怕是有人想借机闹出一番动静,故意把窦妙瑛的现状摆出来,意图以此要挟她。 只是目的是阻止科举,还是监国之位? 她清冷眼底染了一抹讥讽:“先帝尸骨未寒,你们都忘了先帝是怎么死的吗?” 萧顿眸光微闪,脸色显见地沉了几分。目光扫过顾硕等人,犀利的眼底带着一丝不确定。 只要萧令光以先帝的死做文章,顾硕要如何应对? 孟冉义昨日见到窦妙瑛狼狈不堪的模样,大受震撼。 她不良于行,形容枯槁狼狈,堂堂九五至尊之生母,这般形容,实在有损天子圣名。 眼下陛下尚小,不懂是非,可他日陛下长大成人,该如何面对自己生母如此受尽屈辱? 为了天子威严,他便是冒着得罪大长公主,得罪了太皇太后的罪过,也要站出来振臂高呼。 他挺直了上半身,目光坦荡,言辞恳切:“下官不敢为窦氏说情,但请大长公主看在陛下是先帝唯一血脉的份上, 允许窦氏去栖霞宫陪伴陛下。她身上的罪,等他日陛下成年,再做定夺。” 萧令光从方才到现在,皆是冷眼瞧着殿中众人动容求情,尤其孟冉义。 他一腔正气,始终把萧凌当成了皇兄唯一的血脉来维护。 可惜他的忠心用错了地方。 她只是冷淡说出一个事实:“窦氏自己就疾病缠身,如何照料陛下?” 常宽听了,出奇的愤怒,盯着萧令光,话中有话:“荒唐,太后的身子一向很好,如何去了冷宫就疾病缠身?” 他表情太过愤慨,这话也逾越了。 先帝已仙逝,作为外臣,如何能在大殿上公然议论太后的身体情况?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这话意有所指。 指向谁,大家自然不会说。 本来窦氏谋杀先帝是不争的事实,没处死她已是顾着陛下脸面。 至于她在冷宫受到何种对待,谁能阻止? 何况她虽贵为陛下生母,却也是弑君的罪人。 无论是议论太后身体情况,还是话里有话暗指大长公主对窦氏用刑,都是不妥。 众臣都是人精,纷纷噤声,不再言语。 萧令光又如何听不出? 若说昨晚她还猜不出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今日早朝,迫不及待站出来的,无疑就是主使了。 她冷笑:“先帝死不瞑目,凶手却还活着,怕是天子雷霆之怒,来向窦氏索命呢。” 常宽嘴唇抽了抽,被堵得哑口无言。 萧令光冷然目光扫过殿中跪地为窦妙瑛求情的官员,神情冷肃,眸中是足可以震慑人心的威压: “窦氏不过受了她应受的惩罚,你们就不顾先帝九泉之下的冤屈,甘愿对先帝所受之屈辱视而不见, 为区区一个窦氏,就让你们言辞激烈,是非不分至此。你们到底,忠的是谁?!” 明明她只是一个监国的公主,可声音神态,却隐隐带着一股帝王之威。 且这话已是极不客气,众官员闻之变色,纷纷低下头去。 说起皇兄,萧令光胸腔起伏,气愤难平。 扫一眼大殿中方才还在义愤填膺为窦妙瑛求情的官员,如今都默不作声。 她唇角勾起冷笑,声音铿锵不容置疑:“这天下,是萧家的天下!” 不是窦家! 萧顿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冷芒,脸色黑沉,明显隐忍着不甘,却心知她这话一出,原本对顾硕等人有利的局面骤然扭转。 试问殿中官员,谁敢承认自己不忠萧氏?又有谁,敢替先帝原谅窦氏所为? 至此,殿中再无人敢提窦妙瑛之事。 就连顾硕等人,也是一脸讪讪,不敢反驳。 只有跪在地上的孟冉义,僵着脸色,轻叹一声,跪伏下来。 他仍是坚持自己的决定:“下官忠于陛下,忠于东越,从未有过不臣之心。窦氏之事关陛下,恳请大长公主网开一面,放她出冷宫照顾陛下。” 他正直,但也固执。 他是忠臣,诤臣,但他不顾皇兄被害惨死的事实,为窦妙瑛求情。这件事上,她不会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