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横抱着李白,一脚踹开了扁鹊医馆那奄奄一息吱呀作响的木门。 “轰……” 木门无情地被踹倒在地,溅得尘土飞扬。 扁鹊配着药的手一顿,目露凶光,转头望向“罪魁祸首”。 只见韩信浑身是血,怀中抱着已没了气息的李白,瞳孔里有着一抹不知从哪里来的执着。 扁鹊盯了那扇木门许久,浅灰的眸子眨了眨,压下怒气,走上前去,去查看李白的情况。 韩信收紧了抱着李白的手,指骨泛青,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身体紧紧地绷着。 弓着身查看李白伤势的扁鹊感觉到了韩信的异样,抬头,刚好望进韩信那透露着疲惫与不安的浑浊的眼眸。 扁鹊声音嘶哑,围巾末端垂了地,直起身,拍了拍手, “真是风水轮流转。” 随即闭眼摇了摇头,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摇摆着,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找个风水好一点的地方埋了。” 韩信声音陡然寒了下来,夹杂着一丝怒意, “扁鹊!” 扁鹊眸子闪了闪,手撩起李白无力下垂的狐尾,手一松,那没了光泽的尾巴便没了支撑,又垂了下去。 看见这一幕的韩信眸光一深,静静望着扁鹊, “你一定能有办法救他。” 扁鹊摇了摇头, “说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灵力耗尽,生命枯竭,身上还那么多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血已经流干了,再加上至少三天滴水未进,器官枯竭,呼吸衰竭,接下来一步,就是现出真身,埋了吧。” 扁鹊话音刚落,韩信疯了一样,眼眶发红,空出一只手,狠狠揪住扁鹊的衣领,声音陡然拔高,犹如质问一般, “你这样子也配的上做救济苍生的医者?见死不救这就是你的信条?” 扁鹊拉高围巾,神色淡淡的, “他已经死了。” 无情的话穿透韩信的耳膜,直直涌入他的大脑,韩信一瞬间失了神,随即瘫坐在了地上。 扁鹊面色淡漠,理了理围巾,转身就要离去。 韩信细弱如蚊的声音传来, “你知道我对他做过什么吗。” 听见韩信声音的扁鹊顿住了脚步。 韩信拨开李白暗紫色的额发,手指轻轻描着李白脸上的轮廓,从额头到下巴,从眼睛到嘴唇,最后,手指在他已经青得发紫的唇间停了下来, “我和他一起长大,他开心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哭泣的样子,耍赖撒娇不服气的样子我都见过,那些都是属于我的。我曾经幻想,日子就那么过着也不赖。” 扁鹊抿了抿唇,耐心倾听着韩信的话。 韩信嘴角挂着一抹苦笑,把李白搂紧, “但是,我就是那么一个愚蠢的人。让他在孤独的岁月里等了两百年多年,是我,仅凭着他是我的人这一点,就让他一点一点消耗着他的生命,他的激情,定下了一个空口无凭的誓言,让他空守二百年。最后,还是我,亲自违背了那个誓约。我真是自私得要命。” 韩信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拼命咬着嘴唇,嘴角却颤了起来。 扁鹊眸光一顿,围巾末端安静地垂在他胸前。 “你知道吗,你知道他苦守二百年换来了什么吗?” 韩信几乎失去了理智,冲扁鹊吼了起来, “你知道吗,他的父亲死在我手里,是他的父亲!” “我一声令下,他的家乡,他的族人,全毁在了我的手里!” “那是他的家啊!” 韩信脸贴上李白冰冷的脸颊,温热的眼泪顺着韩信眼角流下,静静地淌到了李白的脸上,顺着一道弧线,划到李白的下巴那里。 韩信声音变得沙哑,却没有放开李白,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全身冰冷的人, “你知道吗,那一天,离他的成年礼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你知道吗,他一脸绝望地对我说‘韩信,这就是你送我的成年礼物吗’,那时候,我恨不得把我的心剖出来你知道吗,因为一颗心就像被油煎着,又像被扔进冰窟,那种感觉,太难熬了。” 扁鹊眸子低垂,沏了一壶茶,他静默地看着墨绿色的叶片在滚烫的开水中上下浮沉。 韩信的脸渐渐染上凄然, “后来他离开了那个地狱。” “一千年,整整一千年,我寻了他一千年。无数个深夜,我在噩梦中惊醒,我的脑子里全是他站在血泊里,缓缓倒下的样子。”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伤害他,我想找到他,我要倾尽一切对他好。” 韩信再也说不出话来,抱着李白,银白的发丝凌乱地落到了地上,混着尘土,一身狼狈。 他失声痛哭,眼泪肆意地流着,打湿了李白的发梢。 扁鹊淡漠开口, “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某个开关,安静下来的韩信突然变得失控, “是!我是没有机会了!我想赎清我的罪孽!可是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你以为我很想这样吗?” 扁鹊看着几乎疯狂的韩信,抿唇不语。 韩信突然站起身,怀中李白被他稳稳地抱住,他按住扁鹊的肩膀, “你能救他吧!你一定有办法救他吧!只要救活他,不论我付出什么代价!” 扁鹊看着韩信这副样子,眸子里有一抹不自然, 代价,又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句话听得,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 他初见的一千年前的韩信,可不像现在这么疯癫失控的样子。 扁鹊沉吟, “不管什么代价?” 韩信迫切地点头。 扁鹊若有所思, “你能不能坚持住五百年不再见他一面?” 韩信苦笑, “一千年都坚持了,五百年又算得了什么?” 扁鹊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松动, “罢了,这就当你踹坏我门的赔偿吧。” 静默填满了小木屋,整个房间死气沉沉。 韩信一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