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有因,就像咬合在一起的齿轮一样,上一个转动着的齿轮就是下一个齿轮也转动起来的因。比齿轮复杂得多的岁月长河更是要命,环环相扣,因果相报。 早在四海八荒还没变得乌烟瘴气,青丘还没变成地狱之时。 两千五百年前。 那时候,是雪狼氏族最为鼎盛的时期。 雪狼这种生物颇为神奇。 它们是狼。 通体雪白,常年生活在白雪皑皑冰雪覆盖的雪山上。 它们多数分布在北方,南方偶尔有几座海拔比较高的山,也会在山顶发现它们的身影。 雪狼是一种比较神奇的狼。 它们天生就懂得用语言交流,能够充分运用自己的智慧规划食物与工具的分配。 雄性会外出打猎,雌性会在巢穴里安心养育幼崽。如果它们不是四脚走路,那基本与人类无异。 那时候的天地灵气充足,一般成年后的雪狼都会有两种选择,第一,继续做一头雪狼,放弃修行,在大山里安心生活;第二,修得人形,离开雪山,游历世间,永远不能回来。 一般的雪狼都会选择前者。 人形对它们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雪狼之所以生活在雪山里与其它氏族井水不犯河水,也是有原因的。 它们的身上,全是宝贝。 雪狼的眼睛,因着它十分剔透,有着世间最纯粹的色彩,美得纯净,若是单独摆出来或是镶嵌在其它地方,最能够彰显主人身份的尊贵。雪狼的心脏,是最珍贵的地方,它能够做任何一味药的药引,不管是多常见或是多少见的病症,只要用雪狼的心脏做上了药引,轻轻松松药到病除。雪狼的牙齿,舌头,皮毛等等,也都价值连城。 有不少氏族盯上了雪狼氏族,企图捕上几只大赚一笔,但得到了老天厚爱的雪狼一族岂会轻易上套?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自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人多力量大的雪狼氏族在各个氏族的虎视眈眈之下,吃得好喝得好过得好。 然而,好景不长。 大概过了八百年。 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遍了四海八荒。 威名远播的蛟龙族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染上了瘟疫。 这个瘟疫来势十分凶猛,先是让染上瘟疫的人在七天之内全身长满斑痕,那斑痕长在身上,奇痒无比,但稍稍一碰,就又像拿刀在剜那块肉一样,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简直让人痛不欲生,然后再由鳞片紧密地覆盖上去,遮住皮肤上的所有毛孔,使得皮肤没法及时呼吸换气排出毒素,又见不得天日,最后只会让人全身腐烂而死。 短短十天,就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去见阎王。 奇怪的是,这种瘟疫只传染给蛟龙族,离他们最近的那群青丘的狐狸安然无恙。 于是,多事的人又开始乱传, 说,蛟龙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惹怒了老天,这是降下的天罚。 蛟龙族的领导高层心急如焚。他们也派了族内修行医术的人配药,但是,根本就没有用。 短短一个月,基数颇大的蛟龙族完全没有了早先的威望,人数锐减。每天都可以看见浓重的烟直冲天际。焚烧尸体成了他们每天必做的事。 绝望的气氛笼罩在蛟龙族的领地上空。 突然有一天,蛟龙族的族长灵光一闪,他想到了雪狼一族。 雪狼的心脏好像有逆天的药效,能治好各种疑难杂症。 于是,族长一拍板,也不管后果会怎样,组了军队,分了几支,浩浩荡荡地就朝北方去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蛟龙族凭借着自身的强大,让雪狼氏族根本无法抵挡,只能一只只死在蛟龙族人的长枪之下。那时,一心想着救活自己命的蛟龙族人完全没有想到死在他们手里的,也是一条条无辜的生命。 蛟龙族人欣喜若狂,只要杀掉了雪狼,剖出了它们的心脏,那么染病的家人,朋友,或者每天都提心吊胆处在这种环境之下的自己,就都有救了。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蛟龙族人毫无罪恶感地剖出了那一颗颗尚还温热的心脏。 滚烫流动着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皮毛,融化了皑皑的白雪。带着腥气的红水在蛟龙族人的脚下流动着,他们毫不在意地一脚踩在那红水之中,留下一串血红的脚印,得意洋洋地下了山。 他们脸上溅上的血,映着血色的残阳,他们高歌,他们手舞足蹈。然而雪山上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死不瞑目。 青丘的无涯山上也是如此。 这里还生活着一小支雪狼的血脉。 蛟龙族的人为了活命,全都疯了一样,冲上了无涯山,早已忘了无涯山上那可怕的禁制。挥舞着长枪,把一头头顽强扞卫自己领土的雪狼砍倒在地。 殷红的鲜血依旧融化了白雪。 与北方唯一不同之处就是,上了山的人,没能再下去。他们迷失在了无涯山的结界里。 雪狼氏族,惨遭蛟龙族灭族。 史册上记载,无一活口。 然而,即使再精密的史册也是有疏忽的地方。 有一头雪狼因为留在洞穴里完成它母亲给他布置下的任务,便没有出山洞。阴差阳错地躲过了一劫。 当它完成手里的任务之后,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世界也变得静谧起来。 走出山洞,它就发现了极具有视觉冲击效果的一幕,每一具尸体,胸口那里,都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皮毛上早已干涸的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它大概是,唯一的幸存者了。 它开始感到莫名的恐惧。 那种所有人毫无征兆地突然消失,单留你一个人的诡异阴森的感觉让他瑟瑟发抖起来。 它想起平日与它玩耍的伙伴,那个沉静淡漠如湖水一般的孩子。 它脑子里,想的不是家人,而是他的同伴。 如果没有了心脏,没关系,我还有,我们一人一半,不管怎样,你就是已经去地狱报道了,我也要把你给拉回来。 它疯狂地奔跑起来,一具一具地查看着尸体,爪子在平整的雪面上留下一串印迹。 那双浅蓝色的眸子一直在它的脑海里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