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为难地望着张良,虽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但略微下沉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的不满, “你……为何要这么做?” 张良不咸不淡地瞥了李白一眼,苍白纤长的手指抓挠着小狼的毛, “为了看热闹。” 李白的脸瞬间僵住。 到今天,距宫本武藏的三日之约还有两天。 李白辞别了张良,悠悠然地朝自己的宅子走去。 街道两旁的墙上隔几步就能看到宫本武藏给李白下的战书,李白嘴角抽搐,心想这宫本武藏还真是不嫌事大,这下好了,全长安城都知道扶桑第一剑客要跟那个剑仙决斗了。李白还在想他是不是要感谢他没有把自己的画像挂上去。 其实对于剑仙的这个称呼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他的专属名号。他只记得在他初来长安那阵子,因着长安跟青丘有极大的相似之处,他也就放下了一些戒心,提着青丘剑到处招惹是非,还顺路跟一个扶桑剑客过了几招,刀光剑影,好不快活。就在那个时候,传言就传开了,说长安有一人,手持三尺长剑,剑术了得,无人能敌,只可惜这位大人从不抛头露面,即使有人能见上一面,见到的也是半空疾速掠过的一抹浮影。 起初李白哪知道这些风言风语说的是他,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该打打。但到了后来,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凡前一天他去了哪,第二天就准定传出剑仙在哪露面的消息。李白不以为意,但连续几个星期都这样,更有甚者,为了见到剑仙一面,在他经常出没的地方等候,一等就是好几天。李白就算再迟钝,也该知道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剑仙就是他。李白这才不得不收敛了许多,但剑仙的传说的热度并没有因为他的收敛而冷却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让李白头疼了好一阵子,连去小酒馆买桃花酿都得小心翼翼的。 李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剑仙这个名号竟然传到了扶桑! 张良那个家伙,还把自己的画像给了宫本武藏。 一想到这,李白的脑袋就一阵抽痛。 要说他不去赴战,然后用法术改变自己的样貌,用另外一种身份在长安生活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李白他又不甘心一直躲躲藏藏的。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李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迈步朝自己的宅子走去。 因为李白一直心不在焉地赶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只见李白身后几步之外,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亦步亦趋,全身披着一件黑漆漆的斗篷,随着他迈步的动作,腰间别着的两把短刀似有意也似无意地露了出来。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就连看向别人的眼神都是狠戾毒辣又带着凶光的,左眼一条刀疤从眉尖处擦着眼角蔓延到了左脸颊上。从愈合的程度来看,已是一条老伤疤了。 此人,就是宫本武藏无疑了。 只见他目光阴鹜地盯着李白的脊背,一张脸黝黑黝黑的,下巴处一撮黑色的小胡子,这样的搭配丝毫不显滑稽,倒凸显他的与众不同。 李白大大咧咧地在前边走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宫本武藏一路跟着李白,直到李白走到自己的宅子门口,他这才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不是太有善意的笑,随即调转脚跟,把自己隐藏站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全然不觉自己的家都被人家看去的李白一把推开了木门。 就在推门的那短短一瞬间,李白就已经是心念电转,他甚至已经计划好,如果再看见韩信跟赵云在那卿卿我我他就一剑砍过去,等他进了屋再由他们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白悬吊着的心立马落地,院子里只有半人高的杂草,并没有见到他想象中的画面。 李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随手把闪着流光的青丘剑搁在石桌上,掀开衣摆,稳稳地坐在石凳上。他拿手撑着头,愁容满面。 最近这一阵子他可是一点都不顺心。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狄仁杰困住,又不知怎么就到了刘邦手里,被刘邦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所幸捡了一条命回来。这才刚歇了回来,能喘口气,又被那不是什么善茬的天下无敌的剑客下了战书。 真是有苦也说不出。 韩信跟赵云那两个混蛋还总在他面前晃悠给他添堵。 一想到韩信跟赵云,李白的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宛如溺入深海一般,突然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李白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烛火昏黄,一双湛蓝的眸子目光炯炯,透亮得让他怀疑不过是梦一场,他看见那人唇瓣微动,薄唇开合间,他的心为之一动, 那个场景,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不会忘。 只是时至今日,两人都多了几分不得已。 李白猛地甩头,想要把心里的杂念驱逐出去,奈何越是挣扎,那份记忆就越是清晰。 白衣白发的人唇角微扬,眸子里有那个懵懂的自己, 李白突然发了疯似的,抓起青丘剑毫无章法地在院子里乱砍乱劈一通。 剑影所掠之处,零碎的草叶被剑风带起,又洋洋洒洒地落回地面。 李白似乎是发泄了怒气,拿剑撑着地,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就他此时的状态,如何在两天之后与那剑客决斗? 想着想着,心头无端涌上一抹苦涩。 身后传来赵云微讶的声音, “剑仙大人,你这是?” 听到赵云的声音,李白立即敛了表情,摆着一张淡漠疏离的脸转头看着赵云,声音听不出喜怒, “除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