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眼一看,那些人穿着军甲,似是一队当兵的,赵太子立即迎上去,这举动让秋葵肯定,不管来者是谁,都是赵太子邀他们来的,若非如此,也不会迟迟拖延斗法时间,想来,赵太子便是处心积虑要今日这场斗法越来越多人观战!! 卫临渊此时已认出了来的人,他面色一变,告诉秋葵:“是我师父!” 司马沿来了! 前一日秋葵才在军营里与这位大jiang军见过面,闹得整个神伏军人尽皆知,虽然事后卫忠义极力掩盖,但人有口,免不了传扬出去,此时,想必这赵太子也是知晓的。 赵太子竟将司马沿请到宴会上来,必定有他的图谋,秋葵开始隐隐对今日这场斗法感到不安! “哥去看看!”卫临渊也感觉不妙,慌忙迎上前去,这里旁人许多,他面上并无表现不适,大步迈过去恭敬地唤道:“师父,您老人家素日忙于军务,极少进城,今日是吹了什么风,竟在这儿遇上您了!” 前一日他们师徒虽已言好,不过心里各怀心事,司马沿面若无事的笑了笑说:“闻太子设宴,请了一位高人过来,为师也想开开眼界!” 赵太子在旁接过话说:“能劳司马大jiang军前来,是风先生的荣幸!” “太子过誉了!”司马沿客气的拱了拱手,目光本是要看那边站在雪地上的凤秋葵,却阴差阳错看见刚清理了伤口的司马疆佑,不禁老眉一皱:“佑儿……这是……” 司马疆佑很是有心机,若是当面说是卫世子打的,世人口中不免传他多嘴心窄,所以即便此处所有人都知道是卫世子打的,他就偏要一副懂事识大局的可怜模样回答:“方才疆佑一不小心从阁楼上摔下来的!” 果然他这般一回头,左右那些贵公子都对他刮目相看。 卫临渊岂是敢做不敢当之辈,就偏不让他如愿说:“是小爷我打的!” “什么?”司马沿惊诧看向旁边,一个是他的爱徒,一个是他的堂侄,爱徒当众将堂侄打了,这成何体统? 卫临渊回答:“师父,司马兄吵着要看比武,临渊便让他来与临渊比试一场,师父临渊也不瞒你,我是看不惯他才打的!” “胡闹!”司马沿斥责道:“平日里你刁纵无理也就罢了,如何能在太子的宴会上殴打宾客?” 卫临渊不愿惹师父生气,低声说:“打人是临渊不对,但他也有错,临渊可以给他道歉,或者他也打我一顿,不过他也要发誓,下次再不惹我,若是再像方才宴席上那般煽风点火,指桑骂槐,小爷我还打他!” 司马沿被他这当众之言搞得一时哑口,后是赵太子出来缓和二人之间的气氛道:“世子性情中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司马jiang军就不必介怀了,我们还是认真观斗法吧!” 说起斗法,一众人在楼前等了片刻了,司马沿一抬头,便见凤秋葵独自站在雪地之中,一双赤红的眸子被周围的积雪衬得更加刺目。 他看秋葵时,秋葵已将视线移开,转身对向风月深。 那头,赵太子高声令道:“风先生,凤姑娘,你们开始吧!” 风月深抬起双手,伸手拔出背上的两把剑,合起握在手中,郑重对着秋葵这边一拜,“阴阳谷风月深请姑娘赐教!” “凤家走阴人,凤秋葵!”对面都拜了,秋葵也不含糊,报了大名以后,便是该亮自己的武器了,这风月深的那两把挂着铃铛的剑比武时,是锋利的刃,而此时他已将双剑合璧,双剑合璧以后有所讲究,那剑把上的两只铃铛分别代表着‘阴阳’,是习阴阳术的开门基石,他用阴阳剑亮器,则是表明他不会与秋葵浪费力气,直接用看家的本事。 而秋葵也该在他亮了自己的武器以后,亮出自己的武器,她最厉害的武器,当然是她身边的那些鬼灵,不过她既然答应到外面来斗法,就未想过要用鬼灵,当即便摊开手用力一挥,她手腕中接着便飞出来一道道带着凌凌灵光的链条,随着她身上掀起的灵风飞舞着。 她的打鬼鞭在河仙村被凤云烟毁了,此时她也只能用这根万魂链来迎战了! 此魂链一出,周围众人大惊,只因她之武器并非如风月深是武器那般,是常人都可摸得着的,人们没见过,只道惊奇,她也是头一次用万魂链与人正式斗法。 风月深不识得这魂链来路,毕竟上个使这魂链的,是凤祥,且凤祥在世间都消失了六百多年了,世人早已淡忘。 不过风月深却立刻就看出此物不凡,带着巨大的阴煞气,他凝神片刻,手舞弄着那把阴阳剑,嘴里念道:“天地玄宗,万無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本身,神分为刃!!” 当‘体有本身,神分为刃’八个字一从他口中念出时,只见其身上突然迈出数道人影,且每一道都与他穿着相同的衣服,手拿相同的阴阳剑,气势汹汹朝秋葵这边袭来。 秋葵第一次遇上这些修阴阳术的,乍见那么多人朝自己扑来有些慌神,因不知其底细,便暂且退避闪躲。 她一闪,那数个风月深的利剑便越是汹涌的朝她刺来,此人剑法了得,且每一个他剑法都是如此,瞬息之间,便让秋葵感觉到招架吃力,她深知自己稍不留神,便会被刺成个血骷髅,便不再躲避,挥舞万魂链向那些不断刺来的‘风月深’,但其中只有一个才是真正的本体,其他皆是由阴阳术变幻而来的分身,所以秋葵的魂链在未寻找到本体之前,魂链将直接从这些分身的身上穿过去。 原本她才刚刚掌握使用万魂链的诀窍,且万魂梁这种法器所需甚大,她每挥舞一次,都感觉身体在被掏空,疲乏得很,这番下来,她累得满头大汗,急需立即找到突破口。 也是在此时,旁边观战的贵公子们见秋葵才刚开始斗法就如此焦灼,不免开口嘲讽道:“先前见这位姑娘在席上口气那般大,我还以为有多能耐呢,也不过如此嘛!” 卫临渊在旁边看得正焦心,突然闻见旁边有人说风凉话,狠狠瞪过去骂道:“你懂个屁!我妹子都没用力呢!” 那些人虽忌惮他的淫威,但此时司马沿在此,也知道世子爷再肆无忌惮,却不敢在他师父面前造次,也就硬着头皮回了一句:“那我们便仔细看来,凤姑娘能有多大能耐!” 那头,秋葵已与风月深斗了四个回合,她猜到要破他这道阴阳决,必须在数道分身之中,准确找出他的本身,而问题就在于,每一道分身都长得一模一样,光凭肉眼很难辨出到底哪个才是本身,她面临的形势越来越糟,自己也心急入焚,越急就越容易出乱子,竟被对方剑风扇倒在地。 她感觉胸腔一股热气上涌,再一抬头,她双目赤红更甚,迅速从雪地上跃起,大声念道:“我奉凤祖之令,命主身归位!” 风月深感到一股强大的念力袭面扑来,他与数道分身齐喊:“三界内外,惟道独尊,吾有本体,神分为刃!” 秋葵也感受到对方的念力在加持,她持魂链飞身上前,挥魂链像那些分身而去,分身手持阴阳剑不停削砍她的魂链,但魂链十分强大,他砍一节,魂链便增长一节,数剑之后,魂链在她赤魔眼强大的念力加持下,越来越强大,从最初拿这些分身毫无办法衍变成将这些分身一条条缠在链子上,秋葵在魂链这头,两手牵扯着魂链,那头的分身一齐合力想要挣脱,她则牢牢将对方控在手中。 “小秋葵,好样的!”卫临渊大喜,还得意地对刚才那位公子道:“看到了吗,那是爷的小妹!” 对方不理会他,继续观战。 司马沿见此一幕,只觉十分眼熟,因为他每夜的噩梦中,便是如此场景,心头更是激荡起千层浪涌。 在风月深剧烈的挣扎下,秋葵未有松懈,她用力一拽魂链,数道由对方阴阳诀而来的分身在魂链的束缚下,涣散成一道赤眼,雪风一吹,便散开了! 最后剩下的便是风月深的本身,他这道分身阴阳诀已被秋葵所迫,此时人还被魂链所控,算是败了,不过他却并未因下风而急乱,甚至发出了一声轻笑道:“没想到已沉寂了数百年的凤家人又重新出人了,这场斗法显然没让风某失望!” 说完,他闭目凝神,嘴里念道:“金光速现,覆卫真人,按行五月,八海知闻,借我神兵,罗汉护身!” 声落,他周身突然亮一道刺目黄光,光影中瞬息之间化出一罗汉,此罗汉身如山高,有佛光加身,走上来抓住秋葵的魂链轻轻一拽,链子又断了,风月没了束缚,手掌张开,那掉落在地的阴阳剑又回到了他手里,他站在雪地里比划了一番,罗汉闻着那阴阳剑上的铃铛声便迈步朝秋葵而来,看着如此庞然大物冲过来秋葵心叫不好,让这东西踩上一脚,还不得变成肉泥?她忙挥起魂链向前去束缚那罗汉的四肢,罗汉未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反而反拽起那魂链,将秋葵娇小的身体给拽了起来,抛向空中…… “小秋葵!”卫临渊脸色大变,见到她有危险,也忘了这还是在斗法之中,便要冲上去救她,却被旁边的赵天子出手拦住。 “你!!”卫临渊急躁的瞪着赵銮。 对方却带着那抹熟悉的浅笑提醒道:“世子,斗法还未结束呢,你冒然冲上去小心伤着自个儿!” 齐大公子附和道:“是啊,世子殿下若是担心凤姑娘在斗法中有危险,大可劝她此时认输,她若认输,相信这位凤先生便会立即停止斗法的,毕竟斗法就是斗个输赢嘛,现在输赢已很明显,只要她肯认输,便没事了!” 卫临渊自是知道秋葵的,她那倔脾气,既然要斗,代表的就是他们凤家,若她认输了,便是她凤家输给了阴阳谷,恐怕让她认输很难! 但是他又十分担心她,急得在原地跳脚。 秋葵被罗汉甩到半空中,用狠狠砸在地面,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似乎裂开了,好片刻未动,周围天旋地转。 “凤秋葵,你的世子兄长极其担心你的安慰,风某可以看在世子殿下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只要你肯认输!” “认输?”秋裤猛然睁开烈烈赤眼,“我为何要输?” 她站起来,浑身散发着那炽烈的气息,对方的神色微变,明显感受到她被摔那一道,气势竟然又变强了! “既然你不肯认输,那就别怪风某不客气了!”说罢,风月深的势头也以迅猛之势飙升,他在远处又急又快的比划着阴阳剑,那体大无比的罗汉接着便又拽住秋葵的魂链,企图将她拽上天去,砸个粉身碎骨。 可是这一回,无论罗汉如何用力,魂链那头的秋葵都纹丝不动的站着,且在这过程里,周围狂风大作,扇得积雪乱飞,周围视线也模糊了,太子等人都赶紧退后用袖子遮挡。 待这股狂风之后,周围稍微平静了些许,风月深放下挡雪的袖子一看,发现秋葵的身后也多了一个庞然大物,此物比罗汉身还要大上许多倍,瞬间将这片宽阔的积雪地给对比得十分狭窄。 “那是……”众人皆惊。 连风月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幕,他揉擦了一下眼睛,得以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站在凤家女子身后的,是一条五足青龙,龙身龙气沸腾,龙爪轻轻压在秋葵的肩上,这才让罗汉拨不动她! “是龙,真的是龙!”众公子们惊声叹道,对这景象又惊又怕。 小青龙的龙身围着秋葵的周围缠绕了一圈,然后对着前方那罗汉龙嘴一张,吐出一口炽烈龙气,接着,那由风月深罗汉决而来的罗汉便被龙气给吹散了,而风月深也连带着被龙气给吹翻在地,阴阳剑也掉落在地,他想去捡阴阳剑时,秋葵的速度急快,甩出一个魂链缠起阴阳剑便收到了自己手里,风月深大惊,术士在斗法中丢了法器,那无疑是已败了! 他也看到了秋葵身后的小青龙,真龙乃神兽,他终其一生也只是在传说中听过,心中敬畏,知道自己根本战胜不了,所以当即双手相扣一拜:“凤家女得神龙相助,风某甘拜下风!” 按理说,对手已认输,秋葵就该将法器还回才是,大家也都这般以为,可是秋葵却拿着那把阴阳剑没有动。 她的赤眸盯着那阴阳剑的铃铛看,她隐约听到铃铛里有个声音在说话,她凝神静听,那声音说:“你凤家算什么?就算你太祖凤祥在,也是我阴阳谷的手下败将!” 她抬头一看,便见那风月深阴险的笑着说:“就算我不认输,你也不敢拿我怎样!” 秋葵听到这一句,心里就十分生气,这厮明明就已是手下败将,却还要说话激她,当真以为她不敢将他怎样吗? 风月深这时又说:“看到你的兄长卫世子了吗,他会死在我手中!” 说完,秋葵眼前的画面一转,便看到卫临渊倒在血泊里,而他尸体旁边站着一个人,正是风月深,画面那样清晰,仿佛已发生在眼前,看得她双目怒睁,热血上涌。 “哥哥……” “哈哈哈,你今日不杀我,他日你卫兄必死,凤秋葵,你只有这一次机会!”风月深提醒道。 她没有多想,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卫兄,赤魔眼中魔气越来越浓烈,缠绕着魂链,向风月深而去,这家伙便这样被她拽在手中。 周围之人其实除了听到刚才风月深认输之言,并未听见他再言别的,更没有看到有关卫临渊被风月深所伤的画面,所以当秋葵突然又用魂链将凤月深缠住时,所有人都惊了! 赵太子质问道:“凤秋葵,风先生已然认输,你为何还动手?” 秋葵根本不听他之言,她眼前只看得到风月深嘲笑她的脸,她越看越气,手中的魂链缠得对方也越来越紧! 卫临渊也意识到秋葵有些不对劲,忙喊道:“秋葵,秋葵住手!” 唯恐她酿下大祸,他急速冲上去,企图阻止她,但他才刚跑到,秋葵感到有人靠近,猛地一回头,她身上那赤魔气便将卫临渊震飞了出去。 “世子殿下!”左右有人慌忙上去扶他,他又重新站起来,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这时司马沿确认道:“此女已被魔气攻心,必须诛杀!” 卫临渊虽然被秋葵掀开了,但他一听到此言,立即就慌了神,忙替她解释道:“师父,一定发生了什么,秋葵不会被魔气攻心的!” 司马沿才不停他废话,当即就拔出腰间的佩刀,气势汹汹的问道:“糊涂啊你,你仔细瞧瞧她那样子,还不是魔气攻心吗?” 说罢,便要冲上去手刃了秋葵,卫临渊忙忍着身上剧痛冲上去抱住司马沿的手臂请求道:“师父!师父,给徒儿一点时间,徒儿可以将秋葵唤醒!” “你在痴心妄想!” “卫世子,别再感情用事,再晚些,风先生可就要遭她毒手了!”赵太子在一旁帮忙劝道,周围那一众贵公子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惊恐,无不是在劝说他放手,别助魔为虐! 卫临渊如何也没想到今日赴宴,竟会走到这步田地,但是要他放手那是万万不能的,即便所有人都在责怪他,他还是抱着司马沿的手臂不放,甚至当场跪在雪地上。 “师父!师父,就给徒儿一些时间吧,徒儿定能将秋葵唤醒!” 司马沿从未见过他如此,若是换了别的事,一定都由着他了,可偏偏是这一件,他没有半点恻隐之心,他咬牙一挥,卫临渊便被他摔在雪地上。 “师父……” 司马沿持刀砍上去,秋葵感到身后有危险前来,她没有动,只是在对方的刀砍向她的后背时,有个影子突然飞了出来,挡在了秋葵身前,并诵经为她筑起了一道法墙。 司马沿的刀没能砍下去,整个人道被筑起的法墙击退了两步,他站定以后,不免怒目恕斥道:“何方妖孽,竟挡老妇除铲除魔女?” 赵衾帛一身青衣,身有法光,他双手合十,面容谦和道:“我乃天合王朝钰天子赵衾帛,凤秋葵为吾之主!” “钰天子?”司马沿皱眉,似在回想钰天子是何许人。 赵太子很快便帮他回忆起来,告诉他说:“司马jiang军,此乃我天合王朝第三代帝,钰天子,也是小王的太高祖!” 司马沿收起刚才那愤怒之色,毕竟眼前的是一位先贤,他向来忠义,不可不敬。 “可是此女已入魔,再不动手,那与他斗法的先生必遭她毒手!” 赵衾帛恳求道:“请jiang军给衾帛些许时间,许能将主人唤醒!” 有先贤开口求情,司马沿迟疑了片刻,就算他不答应,他也砍不进这道法墙,那还不如送个人情的好。 时不等人,赵衾帛发现秋葵被迷了魔眼迷了心智,立即诵经为她清目,可是平时他只要一诵经,立即便能有起效,今日却似有另一股力量在暗自与他较劲。 而此时的秋葵也越发张狂不可控起来。 “主人,到底是何物在蒙蔽你的双目?”赵衾帛疑惑的问。 此时的秋葵要杀了风月深,仿佛那是她一生的宿敌,左右之景全然看不清,眼前就只有风月深那张邪恶的脸,及耳朵旁边那道怂恿她杀人的声音。 眼见风月深便要丧命于她魂链之下时,她身上携带的荷包内,突然飘出一股青烟,青烟随后汇成一道颀长身影,渐渐凝结成为姜无重的样子,他对着弥漫在秋葵周身的魔气斥道:“孽障,速速消散!” 他长袖一挥,那魔气紧接着便散去,秋葵的视线瞬间就清晰了,她人也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