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宝好端端地活在人世上。他与“6.27”无头案毫无关系。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 但项代沫多了一个心眼,他毕竟经历过很多凶手案,想法比一般人要多许多。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项代沫想问题是比较深远的。 “钱和平,你确定电话那头说话的就是王洪宝吗?” 人的声音在电话里面是会有一些变化的。 “不是他能是谁呢?我在王老板的家具店干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他的声音,我很熟悉,无论是说话的口气,还是说话的口音,和王老板一模一样。他说话有两个口头禅,一个是‘咋样’,一个是‘啥子事情’。”钱和平道,“‘咋样’‘啥子事情’是四川人的方言。” 回到秣陵路派出所,项代沫将了解到的情况向赵子蒙和萧老做了汇报。 “会说四川方言的人不一定就是四川人。”萧老话中有话。 “嗯,萧老的想法是对的,我们有必要见一见这个王洪宝。单凭声音,是无法确定电话那一头的人就是王洪宝的。”树根扎在土中,房子盖在地基上,赵子蒙办案子有一个特点,任何结论都要建立在事实的基石之上。基于这样的考虑,单凭一个电话号码和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不能确定接电话的人就是王洪宝。 按照常人的思维,按照常理,这时候,确实可以下结论了,但赵子蒙和萧老所遵循的不是常人的思维,更不是常理。这时候,王洪宝的电话如果无人接听,他就有可能出事了。有人接听并不等于王洪宝没有出事。 同志们好不容易寻觅到一条线索,所以不会轻易撒手。 于是,项代沫领着赵子蒙和萧老去见了钱和平。 大概是受萧老和赵子蒙的影响,钱和平的思路顿开:“如果这个接电话的人不是王老板的话,那他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冒充王老板呢?难道他是——”钱和平的脸色突然大变,“这——这怎么可能呢?” “在没有见到真佛之前,我们还不能认定此人就是王洪宝。” “你们想怎么办?”钱和平似乎已经猜出赵子蒙和萧老想干什么了。 “我们想请你到山城去一趟,我们派两个同志跟你去,如果你能如愿见到王洪宝,那么,我们就不在他的身上多耗费时间了。” “这——这一去一回得好几天的时间。” “我们可以去跟你的老板说明情况,他会支持我们的工作的。” 大家应该能猜出赵子蒙会派谁去山城。 不错,就是令狐云飞,他就是重庆人,派他到山城去,再合适不过了。 另一个执行任务的人是马建平。 当天夜里23点34,令狐云飞一行三人上了从京西开往重庆的列车。 留下来的同志继续寻觅新的线索。 让我们随钱和平、令狐云飞和马建平到重庆去会一会这个王洪宝。 第二天傍晚六点半钟左右,列车缓缓驶进重庆火车站。 笔者补充交代一下,这次,令狐云飞和马建平到山城去穿的是便装。 走出火车站,钱和平便在公用电话给王洪宝打电话。下面是通话记录: “喂,是王老板吗?” “我是王洪宝,请问你是?” “我是钱和平啊!” “钱和平,这时候打电话,有啥子事情吗?” “我出差到重庆。” “出差到重庆?啥时候的火车,到时候,我去接你。” “王老板,我已经到重庆了。” “这么快?你现在在啥子地方啊?” “我在火车站给你打的电话,走的时候太急,没有来得及给你打电话,我心想,等到了重庆再给你打电话也不迟。” “行,我知道了,你等着,我这就赶过去,你不要着急,我半个小时赶到火车站,你呆在出站口就行了。是——是你一个人吗?” “我们一起来的有三个人。” “行,一会见。” 半个小时左右的样子,一个身着米色休闲西服的男人朝出站口走来,他一边走,一边环顾前后左右。 “就是他——他就是王老板。就是那个穿米色西服的人。”钱和平一边说,一边朝王洪宝走去。 王洪宝身材魁梧,高一米七二左右,头很大,脸也很长,皮肤特别较白,他的嘴上叼着一只香烟。 令狐云飞从王洪宝的身上看到了更多一些东西,令狐云飞的眼光不同于常人的眼光,他从事刑侦工作很多年,接触过不同的身形和体格,王洪宝的身形和体格和常人无异,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比普通人大,脸和脖子也比普通人长。这也就是说,王洪宝的脑袋、脖子与身体的比例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难怪萧老要把死者的身高定在一米六七至一米七一之间。 根据目测,王老板的身高和“6.27”无头案的死者身长(是除了脖颈和脑袋之外的身体的长度)应该差不多,令狐云飞的心头掠过一丝喜悦,如果王洪宝的身长果真和死者的身长非常接近的话,那么,死者的身高的上线完全可以提高到一米七二。 从这个角度讲,这次的重庆之行应该是有收获的。他也不得不佩服萧老和赵子蒙的决定,本来,他认为调查王洪宝的工作到钱和平这里就应该告一段落了,重庆之行纯属带着草帽打伞——多此一举。但做事谨慎的萧老和赵子蒙却多了更深一层考虑。 在人群中到处寻觅的王洪宝终于看不到了钱和平,他大步流星跑了过来,人还没有到跟前,手就伸了过来。 “王老板,我终于见到你了,没想到我能在重庆见到你。” 王老板紧紧握住了钱和平的手,使劲摇了几下:“昨天——你说可能到重庆来出差,没有想到——你来的这么快,这——这两位贵姓啊?” “这位是陈主任,这位是小张。” “陈主任”和“小张”是三个人事先商量好的角色名称。 王老板和陈主任、小张一一握手。 令狐云飞和马建平在王老板把手伸过来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他的右手背,由于王老板手心向上,手背向下,所有没有看见。 王老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嘉陵江牌香烟,拿出四支,递给令狐云飞、马建平钱和钱和平一人一支。令狐云飞迅速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打火机,给王老板点烟,这次,他终于看清楚了,在王老板的右手背上,果然有一个蚕豆大的胎记,其形状果然和死者手背上的胎记大差不离,位置也差不多。 马建平站在王老板右侧,他也看到了王老板手背上的胎记。唯一不用的是,王老板的胎记上没有毛。 令狐云飞和马建平互相对视片刻,此人正是王洪宝,和“6.27”无头案没有任何关系。 接下来,无非是王洪宝尽地主之谊,招待了三个人一顿晚饭,与钱和平叙叙旧,这些内容,笔者就不再赘述了,既然王洪宝与本案无关,自然可以忽略不计了。 十八号早晨六点半钟,三个人回到京西。 对于这次重庆之行的结果,萧老和赵子蒙并不感到意外。当萧老听完令狐云飞对王洪宝身形的描述以后,陷入了沉思。 本来,同志们之所以没有对王洪宝抱有多大的希望,就是因为身高的问题,死者的身高在一米六七至一米七一之间,而王洪宝的身高在一米七二左右。现在,王洪宝的身形和死者的身形如此的接近,这就说明,萧老和赵子蒙给死者所定的身高是有问题的。 王洪宝和死者的吻合度是最高的:年龄、体型、胎记、离开十三营的时间,再加上身高(听了令狐云飞对王洪宝身形的描述之后,萧老认为:死者身高的上线完全可以提高到一米七二),除了脚趾甲和左腿膝盖上方的长条形的疤痕无法验证之外,最主要的条件都吻合。可是王洪宝还活着。 萧老甚至感到有一些诡谲。于是,他和赵子蒙也产生了一些诡异的想法:死者右手背上的胎记会不会是通过刺青纹到手背上去的呢?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如果这种设想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同志们根据这个虚构的胎记去寻找凶手的话,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凶手有非常强的反侦察经验,他在死者的身上做足了文章,目的就是消灭死者身上重要的痕迹,除了脑袋,手背上的胎记和大腿上的疤痕——特别是手背上的胎记,都是非常重要的标记,所以,凶手在胎记上做文章,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萧老和赵子蒙、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去了公安局法医处,对死者手背上的胎记进行了解剖,解剖的结果使三个人非常失望,死者的手背上确实是一个与生俱来的胎记。 凶手为什么会忽略这样一个重要的标记呢?是他没有注意到这个胎记,还是没有找到处理胎记的方法呢? 在令狐云飞和马建平离开京西的四天里,案情没有任何进展,刑侦工作再次陷入僵局。从六月二十七号案发到八月十八号,已经过去了五十天左右,同志们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查清楚,更不必说找到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