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这位难得一见的美人跟她吐槽了好一番他们快餐店的美式中餐,祁旻也顺着发表了一番她对于中餐的“高见”。总之,对方似乎对于能有一个吃着真正的中餐长大的人跟他聊中餐还是颇为高兴的,以至于临走的时候双方互留了联系方式。 输完电话号码之后,这位美人对祁旻问道:“所以……你叫什么?” “祁旻。”祁旻下拉手机搜索栏,用中文打出了她的名字递给对方。 这位难得一见的美人拿过来看了足有三四秒,而后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儿:“非常抱歉……你能再说一遍么?我的手机里没有装中文输入法……” 对于他这个汉语水平而言,的确可以理解。祁旻不禁觉得这位可能是两代以上的ABC了,虽然从他混血的程度看起来也至少有二分之一的亚裔血统。 “你就写QiMin好了,我不介意这种事儿。”祁旻说道。 对方记了她的电话,而后给她打过来。祁旻储存了这个来电的号码,而后问道:“你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安东’,”这位美人说道,“拼起来就是——” “哦,这个词我当然会拼。”祁旻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只是没想到你的名字这么的……СССР风格。”她又问道,“你姓什么?” “我姓……这并不是很重要。”安东犹豫地说道,“我是说,我的护照上的并不是我的姓……” “哦,好吧。”祁旻问道,“这也不是档案登记,所以我可以直接记你真正的姓?” “我的姓是……”安东停顿了很长的一会儿,然后不得不说道,“算了,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一个新的姓来。” 祁旻有些惊讶,她是听说过有些中国人的姓在英语里很难念,但在面前另一个中国人的时候这好像不是什么问题吧?“你难道不会念自己的姓么?” “不,我没有姓。”安东小声快速地说道,“这很奇怪,是不是?为什么人必须要有姓呢?例如缅甸人就都没有姓,他们不也一样可以生活么?” 这听起来是有点儿奇怪,不过祁旻还算懂得社交礼仪,既然对方不喜欢用姓氏称呼,那就算了呗。“OK,没有姓这挺好的,而且……在这里也不用经常称姓。” ———————————— 祁旻觉得运气可能真是守恒的,在她认识了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之后,就连续实验出BUG了好几天,以至于到周六还得回学校加班儿。 叶莲娜陪她在实验室呆了一上午,下午一点的时候显微镜下观察的结果终于正常了。 “实话说,我觉得BOSS让你做这个课题就是为了找个人修显微镜。”叶莲娜撑着下巴说道,“听Gary说这显微镜已经有问题两年了。” “Gary不是去年才来的么?”祁旻一边脱实验服一边问道。 “唉,你终于要走了。”叶莲娜从椅子上站起来,“下午去逛街?” 然而还没等祁旻回话,叶莲娜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Freda!我亲爱的……哦,我记得,当然记得……我正在,呃,我正在洗脸,刚起床……周六起床真困难啊……好的……再过半小时吧……KISSYOU……”奇书网 “你的小女朋友?”祁旻挑眉问道。 “差点忘了。”叶莲娜从办公桌上跳下来,“那……我先走了?下次等Freda有课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出去浪。” “哦不不,别说得跟你有两个女朋友一样。”祁旻开玩笑道。 “你知道么,我还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叶莲娜突然严肃地说道。 祁旻连忙说:“我可从来没有思考过。” “哦,Min,我不是说你。”叶莲娜一边换掉在实验室里穿的拖鞋一边说,“布尔什维克之间的友谊是不容玷污的,而且我希望你也这么认为。”她接着说道,“要玩就玩美国人,反正他们都很EASY。” 她这个三观也是不忍直视,但客观地说,美国无产阶级被资本家收买之后倒向帝国主义,的确是对国际主义很大的威胁。而且有一点她说得很对,美国人是很EASY。 叶莲娜愉快地去找她的小女朋友了,祁旻在想着她应该也去找个什么人。最好这个人不要把一起出去玩儿当成约会或者谈恋爱之类的严肃的事儿,免得又发生像秦振君那样骂她是“LOSER”的情况。 祁旻打开WhatsApp,给安东发了一条信息:“今天有时间吗?” ———————————— 祁旻不知道叶莲娜带着她的小女朋友去了什么刺激的场所,然而她约安东出来逛也就是去了个公园——并不是她不想去消费更高的地方,实在是博士生工资太少。 不过因为天气不错,这个公园也显得有点儿意思,草坪上到处都是野餐的人,有很多小孩子和狗。这场景令人愉悦,祁旻的心情也很好,只是她发现安东一路上视线都在往下看,似乎对这周围一点儿不感兴趣。 “嗨,你好像不太开心啊。”祁旻问道,“你觉得这里很无聊么?” “没有……”安东抬起了眼睛,有点不适应地别过目光,“我只是……有点困。” “是么?那要不你先回去吧?”祁旻说道。 “不不,我不困。”安东不得不承认道,“我今天没戴隐形眼镜,因为昨天刚扔掉上一副月抛,可是下一副找不到了。” “哦……你近视?”祁旻感到有点儿奇怪。 她自己近视,并且她上大学的班里90%的人都近视,但对于一个年轻的ABC外卖员而言,近视就有点儿不搭配了。但心里这么想很正常,说出这种话就可能冒犯到别人了。 只是对于这个问题,安东却有些掩饰地说道:“度数不深……其实只是遗传性的……” “遗传性的,那真倒霉啊。”祁旻笑着说道,“我记得有研究表明,近视的遗传率可以到50%以上。可是没办法,人没法在出生之前选择继承父母的哪部分,是不是?” “是啊。”安东对她笑了一下儿,一瞬间犹如春花盛开。 只是很久以后祁旻才知道,他笑的时候并不全都意味着高兴。或者说,她的观察能力当时还没有熟练到能够看得出安东到底是高兴还是掩饰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