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末世挣扎 第二百三十五章 左还是右(4)
稍作休整后,魏溢林又带着乔武及小许下楼去了,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负一层的地下车场。按照惯例,这地下车场中,除了停放了工作人员的私人车辆外,还有一些工作车辆,比如电侦车、应急发电车、门上带装甲板的吉普车,伪装成厢型车的装甲车等。这些车辆,都是为了秘密抓捕而准备的,因此,必定会得到最精致的养护,车况也应比普通汽车要良好,虽然时隔一年,但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乔武是整个小组的前哨,端着弩机走在前面,这弩上的箭,箭头经过改进,增加了了几圈螺旋纹,内涂有毒药,但凡被箭矢伤着,不多时,便会皮肤腐烂,上吐下泻,并出现高热症状,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要是被这箭射伤,死与不死的问题,就变成了何时死了。 魏溢林和小许跟在他后面,两人的武器是适合巷战的冲锋枪,哪怕前面突然出现大群的感染者,这两把枪的火力,也足够给三人争取到十秒以上的逃生时间。 这栋大楼,其实算是干净的,楼道上几乎没有血迹,只有霉点,而地面上,也只有灰尘,而无白骨,透过玻璃窗往办公室内看,很多办公室内部,都还保持着有人在里面工作时的样子,其中一张上面,还摊开了不少的文件,墨水笔的笔盖还开着,暖水瓶的盖子,也被拧开了,初看上去,完全那就是一副,办公桌的主人,刚刚离去的样子。 直到几人来到中央电梯间,大楼的宁静,才被彻底打破,这大楼共有四部电梯,都集中在大楼中部,两两相对,中间的空位,大约有二十平,而电梯间的最里面,则是前往地下层的楼梯,因此,这电梯间,也就成了众人的必经之路。然而这电梯间,却并不太平。 裹着残破的黑色制服的白骨,倒了一地,白骨们手中,还紧紧地握着枪械,而它们的身上,也是多有抓痕,各式各样的液体,洒了一地,一团团的苍蝇,一队队的老鼠、一群群的蟑螂,正在快速逃避几人的目光。四台电梯的大门,全部敞开着,电梯厢里面,也是血淋淋的,每一部电梯中,都躺着起码一具的白骨。电梯的厢壁,也大都布满弹孔。 看得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战,估计是交通大队的人,准备乘坐电梯去执行一样任务,结果这电梯中冲出来的,全是张牙舞爪的感染者。三人尽管都戴着氧气面罩,但在这尸山血海中经过时,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因为这里的气味,光是看着,就够人受的了。 没有窗户的楼梯,一片漆黑,乔武不得不退到后面,让枪上装有战术灯的魏溢林打头阵。这楼梯与电梯间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它干净得出奇,不见有一丝杂物。尽管如此,三人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蹑手蹑脚地贴着墙壁往前走,生怕步子大了,会惊醒藏在暗处的感染者,给他们再来一个突然袭击。 感染者中的优胜劣汰,比幸存的健康人还要恐怖,因为健康人心目中,毕竟还是向往旧日那个有秩序的社会的,尽管那时,也是人情薄如纸,但比起那些一饿,就啃噬同伴的感染者来说,这薄如纸的情谊,也已经是乱世中最好的温情了。而那些感染者呢?由于目空一切,所以它们每时每刻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因此,能活到现在的,都是身手了得,而它们,也将给幸存的健康人,带来更大的威胁。 这一点,三人早在来到袤州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并且付出了两人阵亡的惨痛代价。 魏溢林等人还是扑了一场空,因为,这地下室,早已被积水灌满。这些浑浊且上面漂浮着不少垃圾的积水,就像冥府的入口,静静地等着不知死活的人或感染者跳进去。即使地下车库中还有汽车,被水泡了这么久,也早就报废了。三人因此,显得更为失落。 但魏溢林却还是不死心,他总觉得,费了这么大的劲来这里,要是什么都早不到,那气也不顺。于是在他的命令下,大家出了大楼,来到院落当中。院落中竖起七八只灌满水的汽油桶,水的表面上,还有许些黑色的灰烬,这是机要文件被焚烧后留下的痕迹。 铁桶阵后面,是大院的露天车场,上面还有几台积满灰尘的汽车,其中只有一辆,四只轮胎还算完好,车身看上去,也没有太大的损伤。这是一辆厢型车,白色的。乔武砸开了厢型车的右玻璃,钻进去,折腾了一会儿,竖起一个“OK”的手势,表示厢型车可以发动。 魏溢林松了口气,心中的压抑感,终于缓了缓。抬头一看,这原本阴沉沉的天,也明亮了些,棉花糖般的云朵,静静地悬在那,底下是一群自由自在的鸟儿。人类退出后,它们,几乎成了这天空唯一的主人。 三人回到楼上,取来虹吸管,将余下几辆汽车油箱中的燃料,全部注入厢型车中,尽管不同品质的汽油混在一起,会对汽车发动机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但这很明显,不是众人需要估计的,因为他们只需要,这汽车能够动起来。袤州的许多地方,虽然已经被水淹没,但想要出行,最安全的办法,还是寻找一辆结实一点的汽车。 天色将晚,绚丽的晚霞,铺满了天空,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因此,这明天,是个干大事的日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团体的纪律,也是越发的涣散,那些人,敢当着魏溢林、秦天武的面,大发牢骚,尽说贾忠全的坏话,也敢当着柏韵莲的面,一口一个“莲狗”地叫了——虽然他们早就在私下这么做了。 但魏溢林反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比如,他终于不用顾忌大家的目光,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柏韵莲卿卿我我了。唯一不变的,是谢灵光,他还是保持着以前的那个模样,沉默、寡言,只有在对魏溢林和秦天武时,话才会稍微多一点,但内容也多是与技术有关的。 魏溢林将柏韵莲背到天台栏杆边缘,让后者扶着自己的肩膀,单脚站着。由于这里对出去,就是袤州火车站,高楼大厦很小,因此,视野很开阔。非常适合驱散心中的阴霾。 柏韵莲左手搭在魏溢林肩上,右手摁着天台的栏杆,要不是崴了脚,她保准会展开双手,迎接这清凉的晚风:“好美。” 魏溢林看着她镀上了一层金边的秀发,心情大悦。 “这天,以前只在远郊有。” 远郊是荒芜、落后的代名词,那里,没有工业、没有服务业,只有农业。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城市的环境,才能像西欧那样。” “是啊,不过现在,都一样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悲。这场厉疾,将许多体量不足的国家,打回了原形,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回到了原点——前工业时代,只有少数几个幅员辽阔的国家,还保有工业时代的水准,而这未来的世界,也必定是属于它们的。 两人看着面前广阔的世界,心中的那只,名为梦想的小鸟,又忍不住再次起飞,欲在这新的天地中遨游,试着寻找不一样的宿命,但愿这次,它能够飞得远一些,不至于刚起飞,就被海东青一口叼走,分食,只留下几片染血的羽毛,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休闲的时间,总是美好而短暂的,因为人生,不可能只有快乐的野营,而无辛苦的耕耘。而摆在两人面前的问题,就有两个,其一,就是吴南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其二,就是还要不要继续跟鹰哥他们纠缠不清,还是承认失败,就此打道回府? 吴南蓉是被孟卓凡一枪打死的,因为当时,她正拿着柏韵莲的枪,威胁着后者。而无论是吴南蓉还是小许,都不知道,柏韵莲在那枪上做了手脚,以至于那发子弹,根本上就不可能被击发,至于为什么选择打头,而不是手、腹部这些非要害部位,这个问题,用过枪的人都知道,是非常幼稚的——没有人能够百分百做到指哪打哪。 因此,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完全找不着破绽。也正是如此,柏韵莲才会认为,吴南蓉究竟被谁再次伤害了,这个问题,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答案。 “这种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魏溢林一只手缠着柏韵莲的纤腰,一只手轻轻地捶打着天台的护栏,“我不放心你。” 柏韵莲看了看自己肿胀的伤腿,无奈地笑了笑,她的体格本就是这些人中,最弱小的,要是那人再次兽性大发,除非他在离柏韵莲十来米的地方开始冲击,否则,柏韵莲就跟一只小白兔无异——直接乱拳打晕,跟着就干,干完就杀人灭口,最后赶紧逃到某个势力事先约好的里。 “就为了一时的快感,至于吗?” 魏溢林不老实地摸了摸她的背脊,那内衣扣子所在的地方:“你敢冒险吗?” 废话,只要精神正常的人,都不会说敢。 柏韵莲赶紧扯开了这个越想她越害怕的话题,似乎这样,她就可以避免它发生似的:“吴南蓉变心可以理解,但他为什么会变心呢?” “很多事,没有为什么。”魏溢林看着天际的火烧云,心情很是复杂,这世上最难揣摩的事,莫过于天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