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一觉睡到下午，终于睡醒了。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全然不知，只隐约记得，云歌喊她起来黑了个什么户。　　“叮咚……”门铃响了。　　皮皮刚打开计算机，准备重新黑另一所高校的教学资料，核对一下拟人机器人的工程图，门铃就这么响了。她抓了一下乱成鸟窝状的头发，冲进盥洗室去，喷一头浅粉色的染料，信手挽个丸子头，还漂了个紫色虹膜，这才跑去开门的。　　“你的pizza。”外卖的包装盒递进门里，上面确实写着她的名字。但是就是那声音……　　怎么听怎么熟悉。　　皮皮抬头望向单手撑在门框上的“外卖小哥”，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珊莎·史密斯，还剪了个齐耳的短发。　　皮皮心道：剪了短发，我就不认识你了？　　“怎么还是浅粉色的半丸子？”珊莎低垂着眼眸瞅她的痞笑，依旧熟悉。　　皮皮忙着惊讶，忘了去接pizza。珊莎索性自己捧着外卖盒子，侧身从翕开的门缝里挤了进去，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皮皮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撑着门框，跟她身后的珊莎闲聊：“你改行送外卖了？”　　“嗯。只给你送。”珊莎单手托着外卖盒子，捡着茶几上乱七八糟的工具、零件，不晓得pizza该往哪儿放。“你家餐桌在哪儿？”　　“我说正经的，珊莎。”皮皮真不晓得要说多少遍，这姑娘才懂她的意思。她连转身都不愿意，就这么背着珊莎说话。　　“什么正经的？我来给你送点东西，在门外遇上给你送外卖的小哥，等你十分钟都没开门，我就让他把pizza给我了。”珊莎一边收收捡捡的腾地方摆pizza，一边跟皮皮说话。收拾完茶几，她没听见皮皮出声，一回头，人不见了。　　“皮皮……”珊莎试着喊了一声。　　没人应她。　　“不至于吧，我那么可怕？！”珊莎自认为她还算正人君子的，就算偶尔玩笑开得过分一点，也没提过什么无理要求，不至于吓着鹿小姐吧。　　再说，那姑娘平日里挺大气的，再生气也顶多转过脸去，不理人也就算了——没到离家出走躲着她的地步吧？　　“你先把午饭吃了，咱们再聊。别老是为了做个试验，搞得晨昏颠倒的。你男朋友到底怎么照顾你的……”珊莎在积木屋里转了一圈，没瞧见有人。探脑袋出门去看，就瞅见地上一根断掉粉色橡皮筋。　　她心道：“不好。”　　沿途追出去不见人，珊莎赶紧给幺鸡发简讯：“皮皮遭遇劫匪，我追踪不到她的定位。”　　幺鸡的简讯几乎秒回：“杏林区方向。”　　珊莎深深呼地口浊气，信手开一辆路边的全地形摩托车，朝杏林区方向飞驰而去。只听见身后有人大喊：“喂，偷车的，你给我停下！”　　“叮当”一声，一枚金币落在喊“偷车贼”那大婶脚边，摩托车上飞过来的。大奖牌那么大一金币，足够买三辆摩托车了。　　大婶捡起金币，吹吹灰尘装兜里，闭嘴了。她转身走进了自家店铺，就没人抢过她摩托车一样。　　有钱的，不说话都好使。　　杏林区，在地下城的农场区。说是杏林，其实不只种杏树，什么蔬菜、水果都种，全培养箱种植。培养箱呈金字塔状，一层一层往上垒，模拟果园自然生态系统，顶层种树，底层菜。　　这个季节，道路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再有几个五颜六色的果子做点缀，很好看。　　路边停着一辆卡车，几位农场管理员遥控着机器人在运麻袋。　　路过一位穿黑色休闲服的，自己扛麻袋，没有机器人。他肩上抗的还是一黑色麻袋，不晓得什么材料，看起来很有弹性……　　这里需要机器人扛的，无非就是营养土，还有什么别的？　　遥控机器人那几位相互对视一眼，没管那路人甲。这里的人不喜欢多管闲事，因为工作做不好会影响收成，收成不好薪资也会受影响。　　搞农业总有干不完的活儿。养瓜跟养娃一样，得天天盯着看涨势，谁有心思去管旁人？　　某农场十八号实验室的推拉门，“吱嘎”一声开了。里面各种蔬果幼苗种在罐子里，在靠墙的架子上摆了一片。几个穿白大褂的不做实验，在空地里围坐了半圈。　　进来那人将麻袋放在地上，解开封口，揪起麻袋底端往上一提，麻袋里滚出个人来——浅粉发色的年轻姑娘，是皮皮。　　“出去吧。”　　围成一圈的白大褂里头，坐在正中间的是位女士，目测身高180以上，标准精致的长脸显得有些刻薄，右眼角下一颗朱砂痣，人工点的，呈放射状的星形。她一开口，扛麻袋进来那男子，就将麻袋卷起来扔进垃圾桶，转身出去了。　　“给她注射一支九尾狐病毒。”点朱砂痣那女士，冷眼“围观”蜷在地上的大姑娘，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坐在最边上的白大褂，拎起脚边的医疗箱放在腿上，设置好程序后，将抽了完针剂的医疗机器人放在地上，又正经坐成了研究人员的模样。　　医疗机器人在皮皮手臂上扎了一针，当真给她注射了一支九尾狐病毒。　　“铎纳博士，我查不到她的身份信息，只有一张诺瓦军事工程学院的毕业证。”计算机前敲着键盘的男人，目光绕过虚拟屏幕，询问正中间点朱砂痣那位。　　“她的个人终端，我命人取了，扫脸。”铎纳博士一脸冰冷的麻木。　　“我确定，刚执行的就是扫脸操作，连虹膜一起扫过。”瞧键盘那男人很委屈。　　铎纳博士冰凉的余光，睨一眼计算前那男人。“知道她是做机甲的就行了，不用管她身份信息。我们继续实验。”　　她起身走到墙角位置，搬开培养罐子，刷虹膜扫开了基因锁。墙壁上一道暗门打开，在坐的白大褂全都跟在她身后，准备进入暗门里的秘密实验室。　　实验室的推拉门，“吱嘎”一声开了，同时一个低沉的男中音闯了进来。“铎纳，你到底够了没有？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住手吧！”　　伴随那声音闯进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他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跟铎纳差不多身高，文质彬彬的，即便一身休闲装也能看出是高知分子感觉。他的长相，跟铎纳有七八分相似，看上却很温润，不冷。　　中年男人反手将门锁上，睨一眼地上蜷着的皮皮，绕过她，径直朝里走去。　　他在铎纳跟前站定，面提耳命的语气跟她说话：“住在地下城并没有什么可耻的，为什么非要计较这个？就算你能造出新物种，再回到地面上去，也不可能融入他们的社会。他们是机器，不是人。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留在这里，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闭嘴！”铎纳刺骨的眸光，凉成雨夹雪里的一道冷风。“从小你就教我‘不要放弃，想要的必须自己争取’，现在怎么变了，难道你不再是我父亲？”　　老爷子扬手就是巴掌，差一点糊在铎纳脸上，被他身旁的白大褂扣住了手腕。　　铎纳冰冷的目光，敲了一下她身旁的下属：“给老教授也来一针九尾狐。”说完，她转身进了暗门里的秘密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