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的请求，在云歌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情况紧急，他只能应珊莎请求，出城救援。　　“收到支援请求。”　　“珊莎·史密斯上尉听命，带人去把我们登陆玛雅星那架机甲挖出来，我六分半钟之后跟你汇合。”　　“在自卫队找位可靠的大哥哥过来帮我照顾芒果果，她现在的状况不好，我不敢带她上战场。替我照顾好她。”　　云歌在通讯里给珊莎下命令，起身替皮皮收拾染发喷雾和虹膜漂染凝胶，下巴点一点起居室的方向，让赶紧去换衣服。　　果果头顶的羊角小辫拆散了，还没来得及重新梳起来。皮皮很无奈地冲她笑一笑，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吩咐管理机器人过来，替她给果果梳小辫，迅速起身去起居室换衣服。按云歌的意思，她得去车上染头发、漂虹膜。　　窝在沙发里的糯米团子，柔软的金色卷发披散在肩上，毛绒绒的，有点小动物胎毛尚未退尽的感觉。幺鸡给她新买的羊毛外套太大了，裹在身上像唱戏的戏服一样，跟内搭的毛衣完全不是一个调调，纽扣还扣错了位置……　　那小模样，怎么瞧怎么落魄。　　她抬眸望向云歌，眼眸里终于有了一点闪烁的神光，怨恨里杂糅一些漂泊无依的恐慌，还有一点兔子瞧见猛兽的瑟瑟发抖。　　云歌眼底一阵酸涩，半眯起眼眸跟通讯里的珊莎说话。“她喜欢吃冰淇淋。天凉了，少给她吃一点。你买巧克力给她试试，看她喜不喜欢……”　　珊莎那边一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将军，你也有私生女吗？”　　“不准笑！”云歌俊脸沉水，黢黑的，唬得糯米团子一个哆嗦，他赶紧上前将她抱住。“什么私生女，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代理老爸。你赶紧找人过来，别耽搁了。”　　皮皮收拾妥当出来，单见那句“代理老爸”，顿时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又不敢说要带她一起——上战场，又不比逛街。再说，他俩也不是特别会照顾孩子的。　　离开玛雅星如果距离太远，云歌的拟人机器人很可能会感应不到皮皮。云歌那个机器人不比幺鸡，有联邦最顶级的技术支撑，只要给过终极指令，开启自主模式之后仍然能行动自如。　　云歌那机器人，鬼知道有没有系统漏洞，或者其他硬伤——尽管皮皮给他做过技术升级，但她技术短板就摆在那里，装机器人就是那么菜。　　离开玛雅星，不带她一起出征是不行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云歌的拟人机器人就熄火了。　　刚回来的果果，也匆匆见他二人一面，又要被“丢下”了。　　皮皮矮身蹲下，将她扣错位置的纽扣解开重新扣上，在她脑门上吧唧一口，捧起她脸蛋安慰她。“乖乖在家里，等姐姐回来。听话！”　　果果点了点头，不说话，模样更加让人心痛。　　“走吧。开车出城还需要时间。”云歌拎上简单的行礼，催促皮皮快走。他在早通过精神链接给管理机器人开了育儿模式，不需要担心果果在家会有危险，除非地下城沦陷。　　如果地下城沦陷，那只能说“天命难违”。　　云歌跟皮皮这方出门，珊莎指派的“育儿保姆”已将摩托车停进车库，跟他二人打了个照面，是杨子。　　来人是杨子，云歌就放心多了，他跟珊莎的关系，怎么说也算新欢，不至于生出什么怨恨来撒在果果身上。他就此带皮皮安心出城。　　夜幕正式落下，旷野各处点燃的滚滚浓烟清理得差不多了，在越野车晃动的远光灯下，仍是四处狼藉的景象。机甲和智能机的残片散落在矿石堆里，焦黑的，瞧不出什么形状。　　“管控局的机械兵团，设有自爆程序吗？”皮皮将她披散在肩上的浅金色卷发抓到头顶，扎成丸子头。瞧见旷野上残碎的金属片，她满脑子狐疑。　　终结作战程序之后，智能机通常平稳着陆，不会坠毁的。如果是自然坠毁，损坏程度也不可能那么严重。　　“什么意思？”云歌忽然感觉浑身针扎过一遍似的，满身都是倒立的刺猬“盔甲”。　　管控局一线机械兵团，是因为作战指令签章跟执政官不匹配，所以停战的。按理说，他们熄火以后可以平稳着陆的，为什么要以坠毁的方式硬着陆。瞧战场残骸炸成这样，应该是设置过自爆程序的，它们还在坠机过程中故意撞毁地面机甲。若非如此，珊莎捡走并修复近地机甲，肯定上万不止……”皮皮的解释不算细致，仅仅初略一提，已经非常明确了。　　云歌越野车在旷野上飚成机甲速度，精神链接拨通珊莎的通讯，紧跟上皮皮的尾音。“珊莎，工程师修复的近地机甲和智能机，有没有自爆程序？”　　“有，都拆掉了。”珊莎话一口，立马反应过来不对。云歌的通讯都没挂断，她已经在自卫队和工程队的联合通讯里喊开：“奎尼，赶紧派人进城排查。进入地下城的机械佣兵，可能装有自爆装置。快！”　　听见珊莎的喊话，皮皮脑海里“嗡”的一声，闪过去的是一副令人望而生畏的画面——管控局太空机甲登陆的同时，地下城自动熄火的机械佣兵集体自爆——地下城一片火海。　　管控局的机械佣兵，装的都是什么级别的爆炸装置，现在还不清楚。如果是太空级的爆炸能源，上千的机械佣兵分散在地下城各大重要处所，几乎能毁掉四分之一座地下城。　　剩下的四分之三，不用打都能自灭。居民们肯定会在恐慌中逃出城区，进入旷野战场。　　那后果，岂堪设想？　　地下城的防空隧道，可以防太空离子弹，只要不把星球炸裂，几枚离子弹在地面爆炸、灼烧，还是烧不进地下城的。如果他们企图将爆炸注入城区，把居民们赶出地下城，那么防空隧道也没有用武之地。　　“云歌，果果还在地下城……”皮皮心头一阵慌乱，突然想起留在地下城的芒果果。　　“来不及的。”云歌没有调转方向盘，当机立断，拒绝了皮皮的请求。“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太空拦截管控局的太空军队。你发通讯给杨子，让他带果果去地下狼城，这样比我开车回去更快。离旷野边缘还有十公里，我再折回地下城肯定来不及的，还会把太空防线暴露给管控局。”　　皮皮赶紧埋头给杨子发通讯请求。她拨动通讯名单的手指都在发抖，心跳至少快了两拍。